“互相放过?永嘉,朕放了你,那谁来放过朕?”
沈邵抱住永嘉的肩,他的指尖,捏得她有些疼:“若那晚,刑部大牢没有起火,陆翊没有死,你是不是就会原谅朕了?”
“永嘉,你等等朕好不好?朕一定给你个真相,给陆翊一个交代,好吗?”
永嘉一时不语,沈邵突然将她拥入怀中,他颤抖抱她,垂着头,深深埋在她颈间,他的话闷闷的落在她耳里。
“朕不放,朕不能放……”
***
永嘉一直等着沈桓回来,三七之后,沈桓处理好陆翊一切后事,启程归京。
永嘉腿上的伤,经了这些日子的仔细调养,重新结痂,昨日沈桓递信回来,说今日晌午便能到皇宫。
永嘉一早便起身梳妆,盼着沈桓归来。
沈邵昨日也看过沈桓的信,他情绪低落了一整个早朝,待回御门,瞧见整装待发的永嘉,眼底的光一时间更暗淡了。
永嘉随着开门声转头,目光触到沈邵,停顿片刻,就慢慢垂下眸,转回头,继续看妆台上的铜镜。
沈邵掌心攥着一盒药,原是想替永嘉涂一涂腿上的伤,可走近她身前,一时间又转了注意。
他站在她背后,目光透过铜镜落在她白中透粉的小脸上,十几日的药膳吃下,她的气色好转许多,沈邵忍不住抬手,轻轻蹭着她的脸颊。
“朕带了药来,你替朕上药可好?”
永嘉的目光亦落在铜镜里,她望着内里映射的沈邵的身影,沈邵的目光,她耳听着他的话,沉默诸久,最后她缓缓转身,仰头望他:“好。”
沈邵闻言,眼底的喜色难掩,他指腹落在她的唇角,稍稍用力,擦过她的唇瓣:“你答应,是不是怕朕不放你走?”
“那陛下现在肯放我走了吗?”她顺着他的话问。
“去哪?长公主府?还是琅琊?”
“哪里都好,只要是远离陛下的地方。”
沈邵的指尖轻颤,他缓缓收回手:“你这话听起来真狠,朕若不应呢?会如何?”
永嘉不再言答了,她收回目光落在他掌心的药膏上,抬手从他掌心拿过:“我先替陛下上过药吧,桓儿快回来了。”
御门内殿的小榻上,沈邵宽了上衣,他倚靠在窗畔,目光落在跪坐在身前的永嘉身上,窗外的日光透过明纸,在她眉眼镀上一层柔光。
沈邵瞧着,日光温暖,连带着心口一并热起来,他总是忍不住想去触碰她,今日也不知怎得,她竟也不躲闪。
她指尖落下的温度有几分冰凉,力道很轻,痒痒的,羽毛划过心口似的。
“阿姐…我们就一直这样在一起,朕将这天下最好的都给你。”
“行尧,这天下本没有最好的,世间最好之物,原在人心里。”
“那你心里最好的是什么?只要是你喜欢的,朕都替你寻来。”
“我想要自由,你肯给吗?”她已不算是在询问他,更似在低喃低叹。
“你若觉得京城待久了无聊,等过了冬,天暖了,朕陪你去江南,去琅琊,你想去哪,朕都陪着你。”
永嘉闻言低笑了笑,她替沈邵涂好药,又帮着他穿好寝衣,她微微垂头,亲自替他系好腰侧的系带。
“也好。”
永嘉离开御门,出宫之前,先绕到去了趟淑华宫。
皇后命人将葡萄酿拿来,给永嘉尝尝鲜。
“这果酒喝起来酸甜爽口,也不醉人,姐姐尝尝看,若喜欢本宫命人去冰窖里取来一坛,给姐姐拿回府里。”
永嘉闻言,向皇后道了谢:“那便多谢皇后娘娘。”
永嘉从淑华宫带了一坛葡萄酿回府,沈桓早早到了,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少,也瘦了许多。
永嘉问了陆翊的后事,沈桓说一切已妥当,让她安心。
“仵作…真的确定是陆翊吗?”永嘉静坐沉默许久之后,仍是不死心的问。
“嗯,”沈桓嗓音很低,他话落停顿一阵,又沙哑开口:“我…也在陆兄怀中看到了阿姐绣的荷包,只剩下白玉坠…”
沈桓当时也完全不肯相信,他逼着无数仵作一验再验,直到看到那颗白玉坠……
永嘉闻言,心上霎时空了,她整个颤抖起来,她盯着沈桓:“坠…坠子呢?”
“我留给陆兄了。”
沈桓傍晚时分,才起身离开,永嘉命姜尚宫亲自送沈桓到府外。
待沈桓与姜尚宫一起离开后,永嘉命下人将白日从皇后宫中带回来的葡萄酿拿来。
夕阳西下,夕佳楼中未燃烛火,只有天边晚霞,透着橘黄色的光晕,映入楼中,将杯中的琼汁照得愈发鲜艳似血。
第124章长公主薨了
姜尚宫一路将沈桓送到长公主府外,她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上,一直望着沈桓策马远去的背影消失走长街尽头,才转身回府。
天边残阳如血,晕染了大半的天际,姜尚宫回到夕佳楼,嘱咐楼外候着的女侍去小厨房将给永嘉炖着的药膳取回来,随后推开楼内,一路往内殿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