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如火。
汴京城傍晚时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此时华灯初上,阵阵晚风吹过,给这闷热的夏天带来一丝清凉。
马行街一如既往的热闹,空气中弥漫着酒肆的肉菜味、女人身上的胭脂味、湿润的尘土味,凤鸣楼经过一年多的积累,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大门口迎来送往,不乏鲜衣怒马的权贵。
“这个月的例钱姑娘怕是拿不出来了吧?”锦姑娘房中,掌柜端坐在圆桌对面的椅子上,眯着眼品着香茗,身后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
锦姑娘默默摘下左手腕上一块沉甸甸的金镯子,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这块镯子够不够?”
“切,你还真以为那军汉会如约来给你赎身?”掌柜说着拿起桌上的金镯子,细细端详起来。
“人啊,要有自知之明。本来你在我凤鸣楼好好做红牌,每天豪客随意给你打打赏都够买几个镯子了,你倒好,被个军汉迷得神魂颠倒,你身边还有财物吗?下个月怎么办?”
锦姑娘端坐着正色道:“不劳掌柜的费心,小女子下月例钱照数给你。”
“哼!我看你到时候还嘴硬?你身上就剩这玩意儿了吧,话给你放这儿,下个月交不上例钱,你就给我乖乖接客,接客前我还先得和你切磋切磋,看看这一年多来你这活儿还熟不熟练,免得惹恼了哪家的衙内公子!”掌柜说完拿起镯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锦姑娘一下颓然下来,自从李现那晚之后,她就一直拒绝接客,拿自己的钱财上交每月的例钱,刚才掌柜说得没错,那块镯子是自己身上最后的财物了,下个月可怎么办?
“李现你个混蛋,你再不回来,老娘的清白就守不住了……”想到此,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门轴响起摩擦声,锦姑娘立刻擦干眼泪,进来的却是石榴姐。
“孩子啊,刚才掌柜没把你怎么样吧?”石榴姐语气中透着止不住的关心,锦姑娘听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把头靠在石榴姐怀里,不住抽泣着。
石榴姐轻轻拍着怀中美娇娘的后背,轻轻在耳边道:“别担心,姐姐那里颇有些财物,你要是急的话,先拿去用着。”
“姐姐…呜呜呜,你说,那个负心汉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我每月都去枢密院看名单,又没他,问了军吏也不说,你说,他到底去哪儿了,呜呜呜…”石榴姐看着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可人儿,心中猛地记起一事。
“你家那公子去了哪里可还记得?”
“嗯…他临走时告诉我,是跟着朝中的枢密院直学士韩琦一起去的西北…”
“果真?啊呀,你可有些日子没有接客了吧,我听一些朝中的官员说起过,大宋在西北打了胜仗,韩琦韩大人升枢密使,同去的一部禁军跟着一起回来,三月份就往汴京来了…”
“三月…是不是延兴军?”
“军号我没记住,不过去西北的不就两部禁军嘛,你家那公子是步军还是骑军?”
“步军…”
“对对对!一定是他,骑军跟的是范大人,步军跟的是韩大人,数数日子的话这个月肯定就到汴京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