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县令听到此浑身忽然一震,盯着梁七呆了半晌,最后才喃喃道:“也是也是,人伦常情,本官准你五日沐休,梁捕头尽快回去看看,若有…若有…咳咳,尽管来找本官,咳咳…”
这老头老糊涂了吧,最后说的什么?!
梁七心里有些不虞,但归家心切也并不为意,拜别县令之后就赶紧出城,他家住吴江县西南梁庄,一个庄的人基本上都姓梁。
商业的气息渐渐消失,道路两旁的水田一片连着一片,零星的丘陵上一排排的茶树像是一条条绿色的丝带,梁七放慢了马速,越过一座古桥,黑瓦白墙连城一片的村庄向自己走来。
意外的是,自己的宅院却显得有些破败,院门上铁将军把门,梁七狐疑之际用腰刀刀柄一下砸开铁锁,推开门走了进去…
了无生气!
人呢?
梁七打开所有的屋门,一个人影也不见,不仅如此,祖宗的牌位边却多了一面,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上书:显妣梁母王孺人闺名月之往生莲位!
梁七如遭晴天霹雳愣在当场,家书中怎从未提及?!
对了,家书断了几年了,难道是因为如此缘由?!
不对!
再看灵位,竟是自己儿子所立,那女儿呢?!
宅院空空,显然空置已久,儿子和女儿何在?!
“砰砰砰”急切的敲门声在邻居家门口响起,门外是焦急万分的梁七,此刻正是春耕时期,家家户户都在田间忙活,梁七敲了半天,见左右邻居都无人应答,于是跨上战马向庄里里正家冲了过去。
“梁…七郎?现在是官人啦…”新政之后里正成为大宋朝廷最基层的公务员,在庄子里拥有办公值房,此刻看着眼前焦急的军汉,眉宇依稀之间像是曾经的梁七。
“正是,我家人呢?!”梁七顾不得寒暄,直奔主题问道。
里正的脸瞬间灰暗下去,在梁七不停追问之下只得缓缓道:“你婆姨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
“害,还能怎么,就是死了呗…”
梁七青筋直跳,暴怒道:“你今天不把事儿说清楚,信不信老子揪你去见官?!”
里正闭上眼微微摇了摇头:“唉,庆历七年,一群人敲锣打鼓把你女儿带走了,没过多久,王氏暴毙,你儿子梁柏葬了母亲,没多久就离开了庄子,临走时只对邻家李二说去汴京寻你,你可曾遇到…?”
“不可能,庆历六年之后我一直在汴京,寻个禁军并不难,去三衙照着户籍,很容易查到,我根本没见过我儿子…敲锣打鼓?我女儿嫁人了?谁家的,此事怎能不书信我?!”
梁七快要暴走,事出蹊跷,简直匪夷所思,他在里正值房外来回踱步,拳头捏起又松开,松开又捏起,面色狰狞,一股杀气从身上散发出来。
里正连忙拉住他低声道:“七郎,根本不是嫁人,新来的刘县丞贪图她的姿色,硬抢了过去,你婆姨是被气的啊!”
梁七怔住,疑惑道:“朝廷命官竟敢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苏州城就在三十里开外,按察使干什么吃的?!”
“有什么用?”里正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无奈道:“刘县丞的舅舅是大官,大成什么样老朽也不清楚,按察使上过几道奏章,结果却了无音信,没隔多久那按察使就被朝廷给调走了。
新来的苏州按察使对此根本不闻不问,刘县丞竟然还勾结他妄图加害梁柏,正是老朽得了消息,梁柏这才逃出生天!”
梁七感觉胸中被巨石压着,里正所言像是一把刀子不停地割在心头,自己在前线出生入死,家中却被自己守护的大宋给欺负成这样!
天理何在!
“仓啷”一声龙吟,三尺长刀出鞘,天地为之一黯,梁七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向外走去,里正被吓得浑身一颤,在后面追问道:“七郎你要干什么?!”
梁七头也不回:“老子宰了那个畜生!”
……
刘县丞心里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不安,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梁捕头…梁捕头…梁…哎,这新来的捕头是什么来历?”
车夫摇摇头显然不知,此刻他已经办完事马车正到城门口,那群守门的衙役还在,刘县丞伸出脑袋问那衙头:“新来的捕头叫什么啊?”
那衙头正在跟弟兄们商议晚上去哪儿逍遥,一听刘县丞互换,连忙屁颠颠跑来答嬉笑道:“梁家庄的梁七啊,延兴军中军亲将,那可是圣上亲封天下第一军…”
“轰隆隆!”
恰在此时,天边一阵沉闷的春雷响起,往来行人顿时加快了脚步,今天日子真巧,正是惊蛰!
而刘县丞却浑然不觉,脑袋僵在了车窗外,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嘴里喃喃道:
“这厮怎么回来了?他不是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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