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长河如练,滔滔河水从北向南汇入遥远的疏勒河中,长河以拨换城为中点,以北名拨换河,以南名思浑河,而拨换城则紧紧挨着河流坐落在长河东岸。
一名年轻的宋军军官不顾寒风凛冽站在城池的西墙上,举着千里镜向西眺望,在视线里,长河西岸密密麻麻坐落着成千上万顶帐篷,一座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大营坐落在西岸,数不尽的士兵、战马在大营中来来往往,视力不及之处,铺天盖地的士兵依旧在向大营里不停汇入。
“呼,向龟兹城再发急报,敌军大部重甲,步兵至少占一半,装备大盾,防护能力出众。”年轻军官放下千里镜舒了口气,正是克戎军军都指挥使种鄂。
哨骑领命后冲下城墙,跳上战马向东绝尘而去,种鄂缩了缩脖子,他已经顶着寒风在城墙上待了一个多时辰,刚想转身躲到城楼里烤烤火,就在此时,一名瞭望手的高呼从不远处响起。
“都知,快看,敌军后阵!”
种鄂连忙又一次端起千里镜,搜寻片刻后眼前的一幕让自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根根被油布包裹的圆柱架在大车上,每根圆柱都由十二匹骆驼费劲地拉拽,粗粗一数,足足上百根。
“再报都护府,敌军炮军抵达拨换河西岸,不下两百…不,三百门!”
种鄂一脸凝重,传言果真,喀剌汗人真的造出了数百门火炮,看炮车的吃重,威力非同小可!
“报~~~都护府公文!”
一名信使冲上城墙,迅速从胸前解下羊皮袋,抽出文牍递了过来,城墙上的将士们不由自主都将目光投向了种鄂手中的文卷,援军在哪里?援军什么时候到?拨换城守军不到两万,要守多久?
种鄂展开文牍匆匆一览,面色不由一紧连忙合上,抬头一看,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转念一想,又展开文牍,高声道:“燕王拟亲率大军二十万,增援拨换城!”
城墙上的气氛一下热烈起来,仿佛只要听到燕王这两个字,就能给将士们带来无穷无尽地安慰和力量,河对面那几十万胡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种鄂咽了咽口水,旋即又道:“大军集结需要时间,我们要在拨换城坚守至少十日…”
城墙上忽然恢复了死寂,唯留呼啸而过的朔风以及河对岸敌军大营里的嘈杂人声,良久,一个中年指挥使出声道:“城内只有克戎、千雄、千朔三军,敌军起码四五十万…”
“那又如何!”
种鄂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军官的质疑,“拨换城城高墙厚,又有水泥加固,别忘了,我们还有轻炮第四军!
我宋军以一当十,纵观我朝西征以来百战,哪次不是以寡击众,怎么?轮到咱们头上就缩卵子了?!
别忘了克戎军头上那顶涉嫌兵乱的帽子!你们是想一辈子带进坟墓吗?!”
刚刚开口质疑的那指挥使早已臊得满面通红,跪地连呼死罪,种鄂把他拉起来,拿拳头砸在他胸甲上,一边昂首朗声道:“咱克戎军都是汉子,站好了,守住城池!”
“卑职领命!”指挥使闻言立刻挺直了胸膛,“咚”的一声,周围的宋军将士长枪顿地,齐声大吼:“死守拨换城!”
种鄂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点了点头,转身下了城墙向官厅而去。
“命令千雄、千朔两军,放弃南北大营,全部撤入城中坚守!”
拨换城南北相距一里处,紧挨着拨换河立有南北大营,分别由千雄、千朔两军驻守,军砦都是木制,拨换河宽不到百步,面对火炮的威胁,这两座军砦简直就是坟墓!
一座孤城!
对于喀剌汗大军的统帅纳赛尔王子来看,拨换城就像一颗钉子,扼守在河西走廊的西段,控制着拨换河渡口,作为龟兹城西的西门户,只要在宋军手中一天,自己的补给线就会一直暴露在城头上的火炮射程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