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烦请放我下来。此举有碍观瞻。周熙来疼得闭上眼睛,抖着惨白的唇,咬牙道。

既知道有碍观瞻就藏好些。莫要人说您第一天当上状元郎就攀扯上了摄政王身边的近臣。沈落白了一眼,转身往僻静处儿走。

酸腐文人们就是麻烦。

今日殿试,宫外官道上张灯结彩,连着宫里都洋溢着一股意气飞扬的气氛。迟音等了好久才等到沈明河回乾清宫。风日正好,沈明河不知从哪里喝了杯酒,俊脸微染了一抹薄红,轩若红霞,又似半埋在雪里的一株艳色梅花。走近的时候,白衣重锦,飘然而至。一股清甜的酒气突然喷在他脸上,似有梨花香,连他的脸都被熏红了。

气得迟音瞪了他一眼,仍然撇着水润润的唇扶着他,委屈道:你今日倒是高兴。怪不得找不到你,却原来是自个儿风流去了。

不过是喝了几杯薄酒。怎就风流去了?沈明河噙着笑,亲昵地蹭了蹭他鼻尖。由着他抱着,将他扶往那榻上。看自己的一缕青丝落在迟音脖子里,像是结发一般和迟音的混在一起。没有来地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开心,迟疑温声叹道。家里有人约束,本王即便是想风流,又怎么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自己去喝酒,不带上朕。你还有理?谁敢约束您啊?迟音觉得他太沉,好不容易将他扶在榻上,累得脸更红了。气喘吁吁地坐在旁边,寻思今儿王小五哪儿去了,怎么没在殿里伺候着。

你想喝?沈明河用手撑着脸,听了他这句话,半眯缝着的眼睛倏然睁开,沉沉盯着他,眼里幽深似海,慵懒冷艳得像一只正磨着利爪的猫。

迟音一愣,下意识不敢回他。只觉得若是回了,怕是要完。

可惜,该发生的这件事情并不会因为他想到了就不发生。

下一刻沈明河长臂一捞,他就撞在了沈明河的胸膛上。那人随意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直直对上了那双漂亮的凤眸。眼眸里那平日的凌厉因着醉意早就湮灭无迹,唯剩的只有那潋滟着波光的清冷欲望,似是烟雨朦胧里清新明净的濯濯杨柳,只轻然一瞥便只觉柔肠婉转,写尽风流。

你想喝?沈明河低沉问道,微抬着脖颈,直直望着他。却似乎压根没想让他回答,只自顾自地呢喃着,然后不由分说,用那张还在呢喃着的唇贴上了迟音的,交换了个带着梨花酒香的吻。

迟音直等着他吻够了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心道这回可算是喝够了。拍了拍这人带着睡意的脸,却没了回应。心里一怔,咬着已经艳红到有些糜艳的唇,趴在这人同样起伏的胸口上掩着面默默不语。

找他是因为方才见周熙来的时候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当面问问沈明河。可回来面对这样的沈明河,又觉得似乎没有必要。

前世似黄粱,不过恍然一梦。人既已醒来,又何必执着当初的梦幻泡影?这人这辈子能陪着他暮暮朝朝,才是自己最深的想望。

可想想当年苦心绸缪,布置了一切的也是沈明河。若终究是忽略了他的一片苦心,到底是让自己有些心疼不忍。

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握着他温热的手,温柔地放在自己脸上,深深望着他,轻轻问道:今日朕见到了周熙来。不过朕与他素昧平生,他为何对朕如此殷勤?不会是居心不良,想借着朕乘风直上吧?

躺着的人仍闭着眼睛。迟音不知道平日沈明河能喝多少,今日又喝了多少。只觉得这梨花酒尝着清甜却着实醉人。倒不知道他听到了没。刚想叹气,就这样算了。却听到沈明河混混沌沌说着话,似呢喃低语,又婉转深情。

文心见秉性。周熙来自持自重,又析情讲理。倘有一日,即便乾旋地转。你将他放在身边,也最是妥帖安稳。沈明河好似没回答他的话,却又像是回了。似乎只是下意识说着,脑里里关于周熙来三个字的一切。

什么叫乾旋地转?你让他待在朕身边,那你呢?你去哪儿?迟音心里一颤,下意识屏住呼吸,声音又轻又小。仿若沈明河不过是一根轻巧的羽毛。哪怕自己稍微大声一点,他就会被吹走。

我会死。沈明河闭着眼,面色不改。鼻翼随着呼吸轻轻动着,纤薄端正的唇一张一翕,只平静地说着心中最直接的话。

哪怕这些话,像是削骨钢刀,直戳进人肉里,刀刀翻皮见骨,让听的人痛彻心扉。

迟音呆怔在那里,再不敢问了。只颤抖着抓着沈明河的手,狠狠咬着自己的唇,垂眸不语。

竟真是这样。

他看到周熙来的时候初始只是心里激动,并未觉出什么。待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其中好似有什么不对。上辈子周熙来即便没死,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无可置疑,这人是沈明河安排的。既然是沈明河的人,那说明沈明河早就在当年孙思醒谋害他的这个时候,就将周熙来暗中救了出来。或者在那不久,就发现了异样。

既然如此,那便意味着,沈明河当年入局之时就知道,孙思醒是一个陷阱。

他却还是只身犯难,义无反顾地入了进去,头也不回。

迟音不知道沈明河这番作为是为了得到什么。只现在慢慢回想,却觉得当年他的种种举动里似乎隐隐透着死志。

就像上辈子他以身诱敌的结局。最终冷了身子,被搬回乾清宫,凄凉又孤独。

你为什么会死?你死了,朕该怎么办?迟音再也压不住心里的酸意,眼里泛着泪,带着哭腔道。

这人怎么就那么狠心,说得轻轻巧巧,不以为意。可命只有一次,他要再去哪里祈求上苍,让他好好活下去?

脸上的眼泪似是滚落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在沈明河的手心上。

沈明河似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坐起身子,半睁开着朦胧醉意的眼,一动不动道:皇帝,你哭了。

你若是死了,朕该怎么办?迟音不依不饶,抖着唇重复问道。狠狠捏着沈明河的手,似要将他牢牢嵌进自己手里。

人总会死。沈明河迷迷茫茫道。似乎是不理解迟音为什么哭。想要去帮他拭泪,却又抽不开手。只能讷讷道。我怕你伤心。

沈明河似乎有些头疼,闭着眼躺下继续道。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v上了。所以,今天有三章。下一章应该很快就出来了。第三章不定时掉落更新。对不起,春节存稿箱浪完了hhhhhhh。我会努力让存稿箱再充足起来的。么么哒,谢谢大家支持。

第45章尔尔(二更)

本王昨日可说了什么?沈明河第二日过来绷着脸问他。

嗯?迟音沉着脸懒得理他,谁知道他自己却专门跑来问,只能假笑着,阴阳怪气的。您自己不知道您说了什么?

本王昨日喝醉了。

所以?

找人办事,推脱不得,喝了几杯。沈明河说到这里眼神一闪,皱着眉道。本王轻易不肯喝酒。因为以前喝醉后跟沈落说过话。说完自己却不记得。

说罢又瞥他一眼,不确信道:不过也不是见谁都说。当年沈府人员众众,不得不喝的应酬也不少。却唯只对沈落说过。不过跟他说过一次后沈落便再不让本王喝酒了。除非他亲自在身边盯着,喝完酒就能把本王带回去。

那可不,这喝完酒就任人施为问话的习惯,在沈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是让人都知道了,不用别人努力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何至于让沈明河蹦跶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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