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就没人。朕九五至尊,还能被他拿捏住?迟音咬着牙,气急败坏地哆嗦着唇,沉声怒道。王小五,三天,别让朕看到他!他回来的时候把他给朕赶出乾清宫。
三天时间,定要让他好好反省反省,别这么自以为是,妄自嚣张。
皇上吕谦被迟音的幼稚闹腾得头疼。只能扶着额头,紧抿着唇看着他。到底是什么情,让您如此动怒?这般任性,可莫要后悔?
朕有什么后悔的?迟音听他问话。下意识脸色一变,忙掩饰般地狠狠瞪他一眼,面色不虞道:沈明河不回宫就是有误会。朕发个脾气,就是任性?你到底帮谁?
话不投机半句多。安国公懒得跟他攀扯。站起身甩着袖子走了。他跟迟音不一样,府里可是有人日日回去的。
三天里度日如年,迟音咬着袖子等过了堪堪三天。才冷着脸,将王小五唤了进来,倨傲问道:贤王知错了吗?
皇上。这。王小五哆哆嗦嗦着,不敢回他。抬起头来望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迟音冷哼一声,微抬着眼,敛下心里的焦躁,仍旧轻飘飘道。已经三日了,贤王既然已经受了罚,朕自然会勉强原谅他。他人呢,让他出来。不必躲了。
皇上。王小五张了张嘴,还是道:殿下这三日没回来过。听说已经被风风光光请去白云书院做先生去了。
谁请的?迟音被气得身子都站不稳了,薄唇一字一句问出来,凝着脸,冷声问道。
听说是白云书院前任和现任院首。王小五趴在地上,仰着脸,仿似不知迟音在生气,提起这件事情,眉飞色舞地跟迟音得意道。殿下龙章凤姿,文采博长是藏不住的。白云书院哪怕为天下第一书院又如何?那也只有让咱们殿下挑挑拣拣的份儿。这次若不是顾大人和陈太傅亲自去请,殿下顾及往昔情义。不然殿下哪里会屈尊去做一个教书的小小夫子。
停止气朕。迟音捏着拳头,深吸口气。一声不吭地沉着脸走了。
知道沈明河不回家的第一天,云熙帝在南书房书案前坐了一夜,一大早看着批好的折子,露出两眼的红血丝仍不忘挥挥袖子,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显得自己好似一点不关心什么贤王。
知道沈明河不回家的第二天,云熙帝躺在寝宫的大床上,夜不能寐,待天微光破晓,浑浑噩噩地让王小五穿上朝服,转头差点撞上了门前柱子,不知道自己魂归何处。
知道沈明河不回家的第三天,云熙帝秉烛夜游乾清宫,然后站在高楼上仰颈而盼,失魂落魄地望着天之一隅,不知道自己今夕何夕。
知道沈明河不回家的第四天,乾清宫空了。
云熙帝吵着嚷着要出宫,可怜巴巴,急急轩轩,被王小五殷殷拦在宫门口,忙不迭地派人找了安国公来救火。
夫夫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你去道歉解决的?若是一次不行,那就两次。贤王殿下现在在白云书院执教一方。春风化雨,诲人不倦,皓首穷经之志实是让人心生佩。怎么着也没像要跟您无理取闹的样子的。安国公见惯了场面,背着手由着心神憔悴的迟音在那儿闹。
话里话外一副,迟音太把自己当回事,沈明河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意思。
把迟音气得咬牙切齿,散着头发就要跑去跟吕谦掐架。
什么玩意儿,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被王小五一把拦住,告诉自家主子,要冷静要淡定,要隐忍含笑,要儒雅随和。安国公家那位而今可是白云书院的现任院首。再闹下去,莫说出不了宫,只怕出了宫,也进不去那白云书院。真闹得沸沸扬扬,堂堂天子,管不住自己家内人,丢人的还是自个儿。
行!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闹,不就是道歉嘛,人都有气性,谁都不是泥捏的,这辈子他都别想!
迟音搞不懂,沈明河这是跟他唱的那出儿。堪堪才过几年的舒坦日子,怎么就这么相看两生厌了吗?
可自己还没厌啊,他就这么狠心?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纵容着身边的人,把他给宠坏了。
宠坏了,宠坏了。云熙帝回到宫里,半夜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痛定思痛,不时地唏嘘感叹。只觉得堂堂贤王已经到三十岁的人了还不讲理。
怎么就能说不回家就不回家呢。qaq
第63章番外二
自云熙帝下旨广开私塾,风行科举之后。而今已然五年过去,各大书院遍地开花。再不是只有白云书院一枝独秀的光景了。
但最让人称道的还是白云书院。
不仅仅是因为白云书院名声在外,人才济济,号称有一院的学子,半院的秀才。更是因为白云书院入学要求极为严苛困难。平日从不与达官贵人通融,不给富贵豪绅方便。
想要进院?可以,每年入院考试,惊才绝艳佼佼者进,只须一文束脩;文采斐然,行文另辟蹊径有可取者进,一年三两纹银;平平无奇却有能人作保,立誓诚心诚意努力学习者,千金可买。
饶是如此,这一年一度的入院考试,也每每都是被人挤破了头。即便天资不行,想方设法地花费千金又如何?
谁不知道,一脚踏进了白云书院,便意味着半个身子已经入了官场?更遑论白云书院那群举手投足都透着不凡气质的夫子们,个顶个地让人浮想联翩。再不济,也有一院人中龙凤,可以作为昔日同窗,即便自己书读不出来,也能将这段经历作为日后和他人夸耀的谈资。
所以其实白云书院是很难进的。吕谦幽幽叹了口气,坐在迟音面前,一手握拳,搁在另外一只手上,惋惜道。您当年言说白云书院不给任何人通融。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少人恪尽职守,坚持底线,才没让它藏污纳垢。您今日提这要求,难道就要这么亲手生生破坏它?可知,例不可轻易而破。有一就有二,事关国祚,皇上,可要三思而行。
不过是让你想办法把朕弄进去,就定要扯上这么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朕又不是三岁孩子,到底能不能进去,心里还没数吗?沈明河不回去,迟音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了。而今听到这些,烦躁得脑门抽疼。可再烦躁,也只能握紧拳头,咬牙坚持。
发脾气并不能解决这帮子沆瀣一气,胳膊肘往外拐,明显是在存心气他的宵小们。
他不知道沈明河到底给了这帮人什么好处儿,怎么一个两个偏要上赶着来给自己添堵。那人都不问朝政,隐退多少年了?难不成还余威犹在,能拿捏住他们不成?好端端的九五至尊不来巴结,偏偏巴结无权无势,顶多只能吹吹枕边风的沈明河!一个个的,非要把路给走窄了!
皇上,臣可没有唬您,白云书院入院考试在即。众目睽睽之下,这后门是万万不能给您开的。何况,这方便还并不是从臣这儿行的。您想进去,怎么不自己去找顾行知?他也是您的臣,就不要多此一举,让臣帮着给您递话了吧。吕谦眼睛眨也不眨,假笑地看着他,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偏还文质彬彬的,模样秀雅极了。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没门!
没门就没门。此路不通,堂堂云熙帝还能被憋死不成?
白云书院入院考试的第一天,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人海茫茫里,一人穿着群青的绣牡丹暗纹的袍子,面若海棠,嘴角含笑。站在角落面上一副清贵模样。让人觉得他不是来考学的,反而是来让别人被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