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秦缨道:“还不好说,且你可曾想过,虽然茹娘一死,丽娘会得几分重用,但她体弱多病,腿还受过伤,最厉害的杆伎绳伎她都学不了,至多是在戏法上有独角挑大梁的机会,可刚才玲珑班主的语气,却并不看好她,虽给丽娘机会,却也让万铭找新人教导。”
微微一顿,秦缨继续道:“丽娘技法上的上限不高,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也明白这一点,就算没有茹娘,也会有别人在她之上,而流月本身没打算在双喜班待许久,怎会为了接下来的几年光景去杀人?”
白鸳听得不住点头,“还是县主想的周到,那真会为了三百两银子杀人吗?”
秦缨微微蹙眉,“谢大人已经派人去查了,倘若真有人急需银子,那便有可能,若是好端端的只因觊觎银两而动手,我则觉可能性不大,双喜班本就各自赚着银钱,如果杀人只是为了悄无声息的偷银子,那贼人如何肯定这笔银子没有其他人知道?”
白鸳恍然,“对啊,绮娘便知道,到底还是暴露了,今日就算咱们不问,绮娘也会想起此事,那如此说来,这个双喜班内还藏着其他不为人知之事?”
秦缨颔首,“茹娘等于死在我们眼前,死法、凶器、案发之地都算清楚,能作案的人不少,因此最难的是推算凶手动机,一旦找到动机,这案子必能勘破。”
白鸳眼底浮着几分崇敬,“还是县主想得分明!”
马车停在京畿衙门之时,已经是午时之后,秦缨下得马车来,却见外头已经停了一辆眼熟的车架,她眉头微扬,待进了衙门大门,果然看到崔慕之和周显辰在偏堂议事,一听云阳县主来了,周显辰亲自迎出来,崔慕之也走到了门口来。
秦缨开门见山道:“卢国公府的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今日来见周大人,是想问问衙门,可找到那位无名姑娘的家人了?”
周显辰一边请秦缨入内一边道:“已经找到了——”
进了门,秦缨对崔慕之点了点头,又看着周显辰,周显辰便继续道:“那姑娘是城外黄家村的人,名叫黄芬儿,是个可怜人,她父母亲早年没有孩子,先从别家过继了一个儿子,又从拐子手上买了她,当时才三岁,结果后来他们又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待长大点了,还发现她患有先天羊角风,便愈发嫌弃她,这些年算是将她当做半个仆人对待,她出事那日是去她父亲当值的庄户上做工的,结果在半路病发出了事。”
秦缨微微皱眉,“竟是被拐的。”
周显辰叹了口气,“是啊,她家里人已经来把她的尸首接走了,因毁尸的袁守诚是衙门之人,我便做主给了点丧葬费,令他们好生将人安葬了,我给的银子,想来他们不敢轻慢。”
秦缨叹了口气,又振神道:“今日来还有一事,周大人可知城中一个杂耍班子,名叫双喜班的?”
周显辰听得轻啧,“我知道这杂耍班”
一旁崔慕之亦道:“我也知此班子。”
这令秦缨有些愕然,崔慕之便道:“去岁韦尚书过生辰,便请了这个杂耍班,他们的班主是宫里宜春院出来的,早年间便很有几分名头,后来带出来的徒弟也都十分厉害。”
秦缨浅吸口气,“韦尚书果然为双喜班出了不少力。”她又看向周显辰,“周大人可知道一年多以前,双喜班曾被人闹过事?”
周显辰略作回忆,“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秦缨便道:“周大人可还记得那件事是如何闹起来的?又是如何摆平的?”
周显辰记不起细节,只命人去取卷宗,又不解道:“县主问这个做什么?”
秦缨叹道:“她们班子里生了一桩命案,正好被我和谢大人遇上,如今正在查这案子。”
周显辰一惊,“怎又有命案?”
崔慕之闻言却问:“为何是你与金吾卫一通查探?”
秦缨看了他一眼,对周显辰道:“昨日芳蕤请大家去城外秋猎,又请了双喜班演戏法,就是在演戏法之时死了人,瞧着是意外,可细查之下发现是有人故意为之,当时谢大人也在场,此事便由金吾卫接手了。”
周显辰连连点头,这时,在衙门的岳灵修听到消息赶过来拜见,行过礼后,岳灵修便道:“县主,这两日小人又把县主写的仔细看了多遍,确有几处不甚明白,县主可有功夫给小人讲讲?”
秦缨牵唇,“那你稍候片刻。”
岳灵修应好,乖觉地站在一旁候着,崔慕之忍不住问:“你写了什么?”一想到岳灵修的身份,崔慕之便有些恍然,“与仵作之道有关?”
秦缨神色淡淡,“没什么,崔大人不必操心。”
这便是不愿告诉他,崔慕之欲言又止,但见秦缨神色冷淡,到底不好追问,想到这才不过几日功夫,秦缨做的查的他竟全无了解,一时有种格外憋闷之感。
很快,衙门的小吏捧来了卷宗,周显辰打开一看道:“哦,对,是双喜班的人当街斗殴,有几个地痞收了另一家杂耍班子的钱,专门去闹场子,那日闹得过分了,双喜班的伎人便与这些地痞打了起来,他们都是练杂耍的,拳脚很重,将一个人打残了不说,回家没两日,人还死了,于是将双喜班告上了衙门,但当日混乱,也分不清是谁下的手,后来赔了一大笔银钱,才令那家人不告了——”
岳灵修一听也想起此事,“小人也记得这事,当时死者送来的时候,身上淤伤还未好,小人没验清直接死因,但那家人一口咬定是被打死的。”
秦缨蹙眉道:“淤伤在何处?”
岳灵修忙道:“若未记错的话,是多在肩背上,还有根肋骨断了。”
秦缨有些无奈,“若是受内伤,令心脉出血,或者脏腑破裂,也可能隔几日死亡,肋骨断了可能刺破脾脏肾脏,也会致死,若死者本来就有隐疾,因打架激发出来,也会死,这可能性太多。”
周显辰道:“是啊,当时就是说不清,那家人都是流氓性子,闹了一大场,后来此事还是有贵人相助,将那家人震慑了一道——”
秦缨已经知道内情,便道:“韦尚书?”
周显辰应是,“双喜班和韦家似乎十分熟稔,据说是韦尚书点双喜班去杂耍,结果仆人看到有人在双喜班宅子外摆了纸扎人和灵幡闹事,于是才出手相助,县主也知道,这等难辨死因的案子,衙门也无法明断,后来用钱财压下去了,此事便翻篇了。”
秦缨不由称奇,“韦尚书果真是看重双喜班。”
周显辰将卷宗合上,“朝中不许官员狎妓好赌,韦尚书喜捧杂耍伎伶以娱,倒也不算什么,这案子后来如此定了,县主可还有疑问?”
秦缨摇头,又看岳灵修,“你有何处不懂?”
岳灵修忙从袖中掏出个薄册来,“小人都写在此处——”
秦缨接过薄册看了看,没多时便问周显辰借笔墨,待笔墨奉上,她直接写在岳灵修薄册之上,又一边低声加以解释,崔慕之和周显辰就站在不远处瞧着,猜也猜到是教岳灵修验尸之道,周显辰不由叹道:“这岳仵作自从得了县主教导,办差越来越用心思了。”
崔慕之看着秦缨,口中缓声问:“从前不用心吗?”
周显辰摇头,“那也不是,他得师父带了几年,也算个熟手,但大人知道的,仵作乃是贱役,若有机会脱籍,谁还继续跟着尸体为伍?他从前是做好分内之事,并未将验死尸当做一门学问去钻研,可您如今看看,他这兴头和那些做学问的士子也差不离了。”
说话间,秦缨又低下头去,正写的专注,而岳灵修不知看到了什么,有些激动道:“那日去陆府,小人听陆姑娘的意思,她往后要常去医馆问诊,小人便想着,若医道上有疑问,是否能去陆氏的医馆拜访她?若去陆府请教,那小人身份卑微,实是不好意思去的。”
便见秦缨弯了弯唇,“她不会觉得你身份低微的,不过去医馆也好,免得你拘束,我拜托给她的差事再等几日便成了,到时候有得你探究,你别耽误她给人看病便是。”
岳灵修笑着应是,“那自然是治病救人为重。”
崔慕之听得瞳孔微缩,陆柔嘉竟要去医馆坐诊了?
他知道陆柔嘉修习了多年医术,但她是大家闺秀,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年,如今和秦缨交好没有几日,便要去医馆坐诊?
崔慕之一边觉得女子抛头露面终究不合礼数,一边又在心底生出几分震动,岳灵修因秦缨而研习仵作之技,陆柔嘉因秦缨开始学以致用悬壶济世,虽都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成就,但崔慕之能想象,就像此刻容光焕发,一脸求知之欲的岳灵修一样,去医馆坐诊的陆柔嘉也再不会是往日那副低眉顺眼,死气沉沉的模样。
秦缨写了小半个时辰才写完,一回头,便见崔慕之竟还没走,她将薄册交给岳灵修,意外道:“崔大人今日来此是有要事?”
崔慕之道:“京外几处州府出了点乱子,几份公文前后都送到了京畿衙门,我今日来正与周大人商量对策。”
崔慕之只以为秦缨还要问是何乱子,却不想秦缨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
崔慕之唇角微动,可到底未说出口,只点了点头作罢。
秦缨又与岳灵修和周显辰告辞,岳灵修亲自将秦缨送出衙门,眼看着秦缨上马车走远,周显辰忽然道:“县主如今是御前司案使,大人觉得此事可能让县主帮忙?”
崔慕之微微蹙眉,“先从长计议。”
离开衙门时已经是日头西垂,秦缨看了眼天色,又算了算去顺义坊的路程,先吩咐沈珞往韦尚书府去,韦家与双喜班如此相熟,自然对几个伎伶也多有了解,而她如今有了御前司案使的身份,在谢星阑回来之前,正好能先去拜访韦崇和韦蒙。
韦家的宅邸坐落在长宁坊,小半个时辰之后,沈珞才驾车赶到,沈珞上前叫门,开门的门童一听是云阳县主因公事来访,连忙吩咐人去向韦夫人通禀,秦缨一听便蹙眉,“韦尚书和韦公子不在府中吗?”
门童应是,“老爷带着公子出门会友了,只怕要二更天才回来,如今府里只有我们夫人。”
秦缨叹了口气,“那也好,先拜访你们夫人。”
门童相引,秦缨一路到了韦家前院,刚走到院门口,便见一位华服贵夫人迎了出来,正是韦夫人霍氏,她笑盈盈地福了福身,“不知县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了。”
秦缨也不多耽误,“我今日是有一件公事来拜访韦尚书和韦公子,既然他们不在,问问夫人也是好的,夫人应该对双喜班十分熟悉,如今她们班子里的一个名叫茹娘的女伎人死了,我想问问夫人可听说过他们班子里有何恩怨。”
韦夫人面上笑意一滞,请秦缨进厅落座之后才道:“县主说的这事,我午间已经知道了,我们府上五日后要请他们来演杂耍,但听说他们前两日去了郡王府的场子,今日才能回京,于是今日早间我们才派人去定仪程,却不想管事的回来告诉我们出了死人之事,按理说人都死了,的确令人怜惜,不过死的人是那位茹娘,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秦缨心弦微紧,“夫人此话怎讲?”
韦夫人冷冷牵唇,“起先我还以为她性情多变,可来我们府上次数多了,才知道还有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姑娘,她们正是靠着那两张脸变戏法引人称奇,这两人模样一样,性子却大不相同,而这个茹娘手段极多,简直是狐媚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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