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死者 45更合一(2 / 2)

谢坚一愕,“但只有这两个选择啊。”

谢星阑加快步伐,谢坚左右看了看,也不敢多议论此事。

出宫后,谢星阑先回衙门,又带队直奔城外,查问至黄昏时分才回城,谢坚跟在侧,看了一眼天色道:“公子,咱们待会儿去侯府吗?”

谢星阑凝眸道:“如此不是个办法。”

谢坚道:“是呀,小人就说嘛!”

话音刚落,谢星阑扬鞭催马,“再去一次宣平郡王府。”

……

夜幕初临时,临川侯府的大门又一次被敲响。

门扇微开,小厮一看门外来人,歉笑道:“李姑娘,您又来了。”

李芳蕤牵唇,“是啊,我来第三回了。”

小厮赔礼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县主今日还未好,还是见不了客,您……”

李芳蕤眨了眨眼,和气道:“没事,我知道见不着缨缨,不过呢,我这几日有些闺房私话想告诉她,我想着,她不过是养病,总不能一点儿外事都没精力知道吧,所以,我写了一封信交给她,你可能帮忙转交过去?”

小厮未想到会有这般请求,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李芳蕤又道:“没事,我在此等着,你去问问你家侯爷,看他允不允——”

小厮松了口气,将门一关便往内院跑。

大门外,李芳蕤看着角落里的谢星阑,问:“真的不需要我再写点儿关于你的话?”

谢星阑面不改色道:“不必。”

李芳蕤上下打量他片刻,笑着道:“谢大人,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是不成的呀,有心意便要主动些,你不说,别人又怎会知道你如何想?你说这京城中王侯公子那么多,万一被别人抢先,你可要怎么好?”

见他还是一副不露声色的深沉模样,李芳蕤顿时想到了方君然那副老成作态,撇嘴道:“你们这些大男人,有时候真是连姑娘都不及。”

谢星阑径直道:“今日早朝看到方大人,他伤势似乎痊愈了。”

李芳蕤轻哼,“有我……有我们府上照料,自会痊愈。”

她语气中透着得意,面上更是春风在沐,谢星阑猜到她多半已经得偿所愿,倒也有些佩服她这烈火般的性子。

侯府内,小厮到了秦璋院外,一番禀告后,秦广神色凝重地进经室,“侯爷,是郡王府的李姑娘,说有些闺房私话要告诉县主,见不到面,便写了信,让门房递给县主,侯爷,可要送吗?”

秦璋默然未语,秦广道:“都五日了,县主没一点儿服软的迹象,也不耍脾气,对去送膳食的下人也十分和气,也未吵着要见您。”

秦璋眉头拧着,“她是铁了心了。”

叹了口气,他幽幽道:“她如今确是聪明,可我这做爹爹的,哪里想过让她去立身扬名,去锄奸惩恶呢?我只愿她无忧无虑,一辈子欢喜安乐,告诉她,然后让她也深陷无望苦痛,这便合她心意了?她若真闯出什么祸事,我哪有颜面去见她母亲?”

秦广沉吟片刻:“但侯爷,您可想过,咱们都老了,终究有一日再没法子护县主无忧无虑,这些年,您一直担惊受怕,总算熬到县主长大了,县主那日所言,小人也听在心里,她说无论怎样,也想替您分担,小人相信她不是随便说说。”

微微一顿,秦广道:“更要紧的,是小人知道,您无论如何是不甘心的,这么多年了,难道真等到了黄泉之下,见到了公主再去问她吗?”

秦璋苦涩道:“我对不起阿瑶和珂儿。”

秦广叹着气摇头,“这是公主的遗愿,您已经足够忍耐了,从前觉得无望,小人也不愿您生妄念,但如今,小人觉得,因为咱们县主,或许、或许有那么一线机会呢?”

秦璋出神起来,片刻问:“她院里,当真一丝异样也无?”

秦广失笑,“底下人每日报几次信呢,说是县主昨天晚上,又放了一只天灯,看起来心境不错,有个护卫说听到咱们府外西北方向有人在奏乐,不过并非丝竹琴箫之音,听着好像……像是哪家在祭祀酬神……”

一听秦缨还在放灯,秦缨神色更是复杂,他轻喃道:“祭祀酬神……或许,我也该去问问阿瑶的意思吗?”

他沉沉摇头,“罢了,把李家那孩子的信送过去吧。”

秦广应是,出门吩咐,门房小厮一听,忙往府门处跑去,待门扇开了条缝隙,喜道:“李姑娘久等了,我们侯爷准了,您把信给小人吧。”

李芳蕤心气大松,“那你可要好好交给你家县主,不能偷看哦。”

小厮苦笑起来,“小人哪敢呀。”

李芳蕤笑着交出信,待门扇合上,又看向谢星阑,“如何?可放心了?”

谢星阑点头,李芳蕤纳闷道:“这养病养得好生奇怪,哪能一点儿都不见客呢,这都好几日了,罢了,明日我再来,只要能送信,我确有好多话想给缨缨说呢……”

她预备回府,却见谢星阑不动,“怎么,你要在此等着?”

谢星阑摇头,快步下石阶上马,“你尽快回府吧。”

谢坚“阿嚏”一声,吸了吸鼻子道:“李姑娘先走便是,我们公子还要要事……”

李芳蕤狐疑看着二人,只以为他们还有公务,自是先走一步。

……

“小姐,您看这是什么!”

白鸳从门外急奔进来,“李姑娘送信进来了!”

天刚黑下来不久,秦缨正在看一本论香杂记,闻言赫然抬眸,“芳蕤的信?谁送来的?”

“李嬷嬷送来的,说是侯爷准许的。”

秦缨瞳底大亮,忙接过信封拆开火漆,白鸳在旁道:“侯爷准送信了,这是不是说,他快要消气了——”

秦缨摇头未语,目光只落在信笺纸上。

白鸳便好奇问:“李姑娘怎会送信?她说了什么?”

秦缨边看边道:“她说她来了三回,次次都不让进门,问我病得是否严重,担心我出事,又说——”

秦缨眼底微亮,“又说方大人与她互表心意了!”

白鸳惊喜道:“哇,那李姑娘岂非要开心坏啦?方大人是怎么动心的?”

秦缨细细看起来,越看笑意越深,“是,她很高兴,字里行间都是满足,说日日去照顾方大人,方大人起初一本正经,后来她忽然不去了,又装病,反让方大人担心起来,隔了两日再去方府,方大人就变了——”

白鸳激动道:“李姑娘真是会拿捏人心呀!”

秦缨又道:“她说她本是打算派郡王府的人去接方大人的父亲入京,但方大人觉得太麻烦她们,已自己派人南下,走陆路加水路,正月下旬方老爷便可回京。”

白鸳眼瞳大睁,“接方老爷回京?这是要定亲了?”

秦缨笑道:“她说早前和韦家说亲时,她的嫁妆是备好的,逃婚之事后,京城世家间对她多有非议,如今她心意已决,她母亲便找人合二人八字,算是最后一关吧,这一算,发现二人果然是金玉良缘,只是,看婚期时,发现明岁只有一个大吉之日——”

秦缨眉头一挑,“二月初五。”

白鸳也惊讶道:“那岂不是还有四十天?会否太快了?”

秦缨摇头,“还未定呢,郡王府也觉得快……”很快,她又笑起来,“不过我看她是不嫌快的,她只嫌方大人古板,总以不合礼数堵她。”

白鸳笑道:“李姑娘这样的性子,只要她想,什么事她都做得成!她十月回京,如今也才两个多月吧,实是雷厉风行,不过方大人是她自己选定的,总比父母选好后,再面都不见,等个两三月直接嫁人来的强——”

秦缨也颇为感叹,原文中她未曾逃婚,嫁入韦家后,平白受了多年之气,后来鼓起勇气和离时,已是身心俱伤,为了和离,还不顾一切将韦家公子绑在城墙上闹至天翻地覆,所幸,如今再不会重蹈覆辙,也无人再将她逼到那般境地。

秦缨为李芳蕤高兴,可这时,她脑海中竟又浮起了李芳蕤在江州求到的签文,彼时她自己的签文说她们归程不顺,后来碰到水匪,果然应验,而李芳蕤的签文,却是在说她情路坎坷……

秦缨深吸口气,忙将此念挥出脑海,又接着往下看,这一看,她顿时呆了住。

白鸳还等着她往下说,却见她倏地愣住,便问:“怎么了?”

秦缨迟疑一瞬,也不瞒白鸳,“她说,是谢星阑找到她,她才知晓我病了,今日送信,也是谢星阑让她试试此法——”

白鸳喜上眉梢,“竟是谢大人想的法子!奴婢就说,怎么李姑娘给咱们送起信来!定是谢大人怕您闷坏了,又想看看侯爷对您有多严苛!”

她又急急道:“那谢大人让李姑娘带话了吗?”

秦缨摇头,“没有,只说让她多与我说些外头之事,芳蕤便说城南设营已建好大半,又说陛下起了立储之意,还说陛下这几日身体不适,童谣许是从宾州传来的——”

白鸳顿时失望起来,“啊,怎么谢大人没别的话对您说啊!这些有什么好在信里说的?”

秦缨自然想知道这几日京城中有何事端,但听白鸳这般说,心底也滑过了一分寞然,但就在此时,熟悉的埙音又遥遥响了起来……

秦缨倏地坐直身子看向窗外,白鸳也激动道:“是谢大人!”

秦缨怔了怔,笑意从唇角蔓延开来。

她将李芳蕤的信收好,披着斗篷走出了门,白日是个晴天,此刻夜空中一弯冷月高悬,雪光与月华交映,幽幽的曲律之中,秦缨的心却怎样也静不下来。

她不时朝高墙外看一眼,等了片刻,方才与白鸳一同放天灯。

看灯纸上白花花的,白鸳问:“您今日不画谢大人啦?”

秦缨撇唇,“不画,就这样吧。”

天灯升空,没多时短乐响起,心知谢星阑要走,她竟生出几分未尽之感,转身看向院门时,这颗任凭秦璋处置的心,竟有些按耐不住了。

翌日傍晚,李芳蕤又有一封信送进来,秦缨得了趣味,又看她在信中念叨,说方君然如何如何不解风情,又说宣平郡王还未打定主意接受这么个寒门子弟做女婿,看李芳蕤一时甜蜜欢欣,一时发愁抱怨,秦缨叹笑不已。

待夜里,果真又等来埙乐,谢星阑翻来覆去便是这么几首曲子,而那首尚不知名字的缠绵古曲总是吹得最多,听着听着,秦缨忽然发觉谢星阑在哄她,那首曲子根本不算长,来来回回皆是同样曲律,她不禁暗道古怪。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白鸳眼巴巴地望着院门,祈祷着秦璋早些消气,而眼看着一日日毫无动静,秦缨心底担忧也愈发沉重,如此,白日里再难得闲适,到了夜里,反是那首凝心静气的曲子最为悦耳。

秦缨默默一算,谢星阑竟已连着来了七日。

至二十九,府外已能听到零星炮竹声,但府里却甚是安静,秦缨在房内枯坐一早上,最终打定主意,待安生过了年三十,务必要行个变通之法。

正想着,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响动。

白鸳起身去看,很快道:“县主,秦管家来了!”

秦缨忙朝外走,一出门,果然看见秦广笑盈盈地进了院子,紧闭多日的院门,也在此时大开,秦缨呼吸轻屏,“广叔,这是——”

秦广温声道:“这几日苦了县主了,侯爷说,让小人来打开院门,县主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他不会阻拦。”

白鸳欢呼一声,秦缨也有些激动,“那爹爹在哪里?我去见他。”

秦广叹息道:“侯爷刚才带着人出城去了,说要去祭拜公主殿下,等他回来了,自会好好与您说话,您也别气侯爷,侯爷这几日也不好受。”

秦缨哪里会气,只歉疚道:“爹爹是不是还在恼我?”

秦广失笑:“哪里的话,侯爷这几日早已不气了,只是要顺着您的心意,他也下了好一番决心——”

说至此,秦广迟疑片刻道:“您有所不知,当年公主殿下弥留之际,要侯爷发下毒誓,要让您平安喜乐地长大,这些年来,侯爷一直遵守誓言,无论您想做什么他都由着您,也无惧您在外有何声名,但此番,实在是往日任何事都难比的,眼看着明日便过大年了,他终是定了心思,但如此只怕有违公主遗命,这才等不及出城去。”

秦缨恍然,怪道往日秦璋对原身那般宠纵。

知晓了这段旧事,秦缨面露欲言又止之态,秦广见状道:“小人知道您想问的有很多,但一切都要等侯爷回来之后再论。”

虽不知秦璋愿不愿告诉她当年内情,但至少,不会再强令她改变心志,这便已经足够,秦缨振神道:“我明白了,那我等爹爹回来。”

秦广看了眼碧蓝的天穹,又弯唇道:“明日便是大年,今日下人要来给您院里布置布置,您也不必拘着了,这几日李姑娘来得多,那位谢大人也来过,您不若出府转转,告诉他们,就说您‘病好了’,也免得他们担心。”

秦缨应好,“广叔有心了。”

风波暂平,秦缨松了口气,待与白鸳更衣后,脚步轻快地出了院门。

白鸳欣然道:“县主,咱们先去何处?去金吾卫?”

禁足多日,谢星阑办的差事还不知进展,她先去金吾卫,算再合理不过,但不知怎么,此时竟觉心弦微紧,与往日去衙门的利落坦然大不相同。

白鸳瞅着秦缨,见她沉吟不言,还以为她不甚自在,要先去郡王府才好,却不想没走几步,秦缨语声轻扬,“不错,先去金吾卫——”

白鸳笑意止不住,“好嘞!”

秦缨也弯了弯唇,双眸雪亮,步伐也加快了些,但眼看着将至府门处,外间却忽然传来一道马蹄声,似乎有人赶了过来,很快,府门被敲响——

“在下岳灵修,有事求见县主。”

秦缨眉头一扬,快步走到跟前,“开门——”

门房小厮听令落闩,待门一开,外间站着的果真是岳灵修。

看到秦缨,岳灵修也是一愕,“拜见县主,您这是要出门?”

秦缨摇头,又问,“你因何事来?”

岳灵修苦涩道:“本不该烦扰县主,但义庄有具遗体在下昨日苦验了一晚上也没确定到底是不是冻死,这才想着来求助于县主。”

白鸳看向秦缨,便见秦缨毫不犹豫点头,“怎么回事?路上说。”

岳灵修应是,待秦缨上马车,车轮走动起来,他便策马跟在车窗旁,边走便道:“您不知道,这几日城外死伤者又多了些,朝廷赈灾的大营虽建成了大半,已投入使用,但灾民太多,病重者也不少,每日都有报官敛尸的,还有些人大抵犯过事,因入灾民营要登名造册,他们不敢去,便还在外头流窜——”

顿了顿,岳灵修沉声道:“昨天早上,城外又发现了两具尸体,衙门把尸体带来义庄,其中一人,小人确信是冻死无疑,那第二人,小人却不敢肯定,此人虽被冻僵了,但身上有些可疑伤痕,也没有冻死常见的表征,很是奇怪,您去看了就知道了。”

道完前情,车马都疾驰起来,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到了义庄外。

秦缨下马车,刚踏进义庄,便见连正堂外的院子里都铺着几张草席,草席裹盖着尸体,依稀能看到死者露在外的双脚。

岳灵修道:“堂内已经没多少地方摆了,验完尸体,死因无异,等着人领的,便会摆出来,如今外头天寒地冻的,也不怕腐坏,就是有点骇人。”

白鸳许久没来了,一进门便见到这幅情状,顿时白了脸。

待到门前,便见前堂中也摆满了棺床,岳灵修进门转东,指着最靠近窗户的棺床道:“县主您看,就是这个死者,小人实在验不出——”

秦缨跟着他靠近,便见那棺床上躺着个身形瘦高的中年男子,男子着一身沾满泥渍的粗布冬袄,身上有新结的白霜,裸露在外的头脸手脚,冻伤斑驳,完好处亦早冻得青紫。

岳灵修见她验看起来,便道:“您那本集录上教过的,说冻死之人的伤痕分了几度,每一种程度都不一样,又说冻死之人多为衣裳单薄,身体蜷缩之状,又或者,会出现反常脱衣之象,面上还可能有似笑非笑之态——”

“这几点,在此前发现的被冻死的死者身上,都十分分明,但您看,此人身上衣衫并非单薄,目击者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体是直挺挺的,连双腿也并在一起,脸上也没有那似笑非笑之态,相反还有些痛苦之状。”

说至此,岳灵修微微一顿,“但您想不到他是在何处被发现的,是在城外的一处小河沟边上,发现的时候,他人和浅滩处的泥水冻在一块,可您想,好端端一个人若是滚进泥水里,怎么会不起身?就算他当时病了晕了,也总会冷得下意识挣扎吧,他身上的泥渍和伤痕也很是古怪……县主在看什么?”

秦缨站在床尾,一边听岳灵修说着,一边从死者双脚开始,往头脸处查验,就在检查死者五官之时,她秀眉微微一皱。

岳灵修靠近半步,恍然道:“您是在看他眉梢上的疤痕?这是旧伤疤,一看便好几年了。”

秦缨看的疤痕形似柳叶,位于死者左侧眉梢,她眼底闪过一抹疑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往死者敞开的领口看去——

岳灵修跟着她视线,道:“对,这里也是一处古怪,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宽松,像是问别人借来的,但您看他掌心,他手上并无粗茧,虽有两处冻伤,但还是看得出,此人多半出身殷实人家,不像个做粗活的——”

秦缨倾身翻看死者的粗布长袄,但这时,岳灵修想起一事,“对了,他颈子上,还贴身带着个串了两颗小金珠的香囊,香囊里装着一张护身符,小人已经看过了,是一张五显财神的求财消灾符,小人放在死者怀中了。”

秦缨不解道:“五显财神?”

岳灵修颔首:“是坊间的小财神,有五人,说此五人原为古时一家五兄弟,本是猎人,因常上山采集草药为百姓疗伤治病,深受爱戴,去世后,当地人尊他们为神仙,因其名字中都有个‘显”字,所以称为五显财神——”

说着,他上前来帮忙,“小人本也不知这来历,还是问了衙门之人,才知晓这财神只在北面睦州与袁州两地供奉,咱们京——”

“等等——”

岳灵修话未说完,秦缨猝然打断了他,她直起身子,满是惊疑地问:“你说这财神,只在睦州供奉?!”

岳灵修点头,又道:“还有袁州,这两地挨在一起的。”

秦缨面上本只是沉肃,听完此言,她骇然地看向了死者眉梢上那道柳叶刀疤,很快,她急声吩咐,“沈珞!速速去金吾卫衙门一趟,把谢星阑叫来——”

眼见沈珞转身离去,她又接着道:“还有谢咏!一定要把谢咏也带来!”

岳灵修惊在原地,白鸳也一脸茫然,秦缨一错不错地盯着死者的脸,冷声道:“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

“你们县主在义庄?!”

金吾卫内衙里,谢星阑见到沈珞便足够意外,一听秦缨出了府,更是大松了口气,但还来不及惊喜,便得知秦缨去了义庄帮忙验尸。

沈珞点头,语速极快道:“县主请您速速过去,还有谢咏,定要同去!”

谢星阑看一眼谢咏,谢咏也很是茫然,但秦缨终于出府,又如此十万火急,谢星阑来不及多想,立刻带着谢咏朝外走——

既然去了义庄,那便定是有人殒命,而要他们同去,那定是非一般的案子。

谢星阑策马疾驰,心中生出些不祥之感。

一路上风驰电掣,自比马车快了不少,待到义庄之外,谢星阑想见秦缨之心更为急切,他大步流星入院门,扫了一眼院中情形,直奔正堂,待踏进门内,一眼瞧见多日未见的人,正亭亭玉质地站在一具斑驳尸体跟前。

秦缨听见动静回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她沉冷的心腔一热,严峻的眉眼也清朗了两分,但她开口问的却是:“谢咏何在——”

谢咏后一步跟进门,“小人在此。”

秦缨越过谢星阑,催道:“你来看看此人!”

谢星阑剑眉微拧,谢咏不敢轻慢,老远便往死者身上看去,刚看清死者面容,他便面色一变,却又不敢置信,只快步到棺床跟前,仔细盯了死者两瞬后,他身形一颤,又一脸震骇地看向谢星阑,“公子,此人是——”

有岳灵修在,谢咏并未明说,但谢星阑眼瞳微缩两下,已明白谢咏未尽之言。

他目光扫过秦缨,又一转,冷冷落在尸体之上,他也不敢相信,找了多日的唯一人证,竟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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