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抹了把脸,感动万千。感谢天地,感谢父母给他生了张会给上司圆尴尬的巧嘴。
沈长寄听完下属的马屁,换了身朝服,乘轿去了宫里。
他到宫中时天色已渐晚,成宣帝刚从沈贵妃宫里出来。
“长寄可用过晚膳了?”
成宣帝坐在上首位,慈祥地看着立在下首的男子。
沈长寄迎着他的目光,“用过了。陛下,臣此次来有要事。”
成宣帝却不接此话,笑得和气,“方才你姑母还与朕说,你已不小,该考虑婚姻大事,问朕的意思。你姑母觉着该找个与你相配的姑娘,可朕觉得,对方出身不见得要多好,重要的是你喜欢,你说呢?”
沈长寄不为所动,沈贵妃打的什么算盘他当然清楚,从前他不靠沈家,如今却要想方设法往他身边塞人,未免太天真。至于成宣帝如何想,他亦清楚的很。
他面不改色,“臣的性子陛下了解,暂无此打算。陛下,赈灾银案主犯虽已被捕,但臣认为此案不单纯,此来是请旨,将罗期兴收押玄麟卫暗牢,方便臣审问。”
此话只是借口,实则是他不放心让罗期兴留在一个他看不到的地方。
或许是出于对危机的天然敏感,他接二连三遇到刺客,叫他愈发笃定,此案后藏着的秘密定然很重要,他担心还未及查出什么,罗期兴便会命丧刀下。
成宣帝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和蔼长辈的面具揭下,端上了一副威严十足的帝王气势。他还不及四十,正值壮年,许是因为时常皱眉的缘故,眉间印上了不少折痕,此时眉心一皱,沟壑愈发明显。
他显然有些不悦,睨着沈长寄,“朕今日不想谈国事。”
要隔搁着旁人,早就识趣放弃,可眼前的不是一般人。
“陛下,可臣此行便是为此事前来。”
言下之意,若是不谈,那便无话可说。
成宣帝虽知晓沈长寄这幅冷面无情的性子,可此刻被撂了面子,心情愈发不顺。
君臣二人话不投机,没聊几句,沈长寄便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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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谢汝已然睡下。
沈长寄一身常服,站在她房门外许久,一动不动。
“大人?”平筝收了手中剑,抱拳跪下,“属下还以为是贼人。”
还好这剑收的快,不然大人出手,受伤的就是她了。
男人像是一棵枯木枝,立在深夜的星空下,静默地望着女子的房门,孤涩无言。
平筝噤了声,她直觉大人心情不好,于是默默退开。
她走后不久,男人终于动了,他轻轻推开门,进了屋。
反手将门关上,站在门口,踟蹰片刻。
最终冲动战胜理智,他来到了床榻边。
黄花梨架子床四周挂着白色的幔帐,他伸手碰了碰帐子。
低哑开口:“阿……汝?”
只二字名,念在嘴里,反复咀嚼品味,缱绻又缠绵。
他记得方才的梦中,自己是这样唤她的。就在刚刚,他又做了那个血淋淋的梦,梦那样真,真到让他直至醒来都在害怕,怕到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怕到一醒来便迫不及待地来看她。
沈长寄反思前二十三年人生,他的情绪实在寡淡至极。
高中状元、青云直上,他未曾有过大喜。生母离世、断绝亲缘,他亦无悲戚,更无解脱。哪怕曾命悬一线,他亦无慌乱与绝望。
只有她,唯有她,带给他诸多滋味,叫他头次有种活着的感觉。
沈长寄最终未曾将帐子撩起。
成宣帝问起他的姻缘大事,他脑海里闪过了她的笑脸。那一刻他很想向陛下求个旨意,可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沈长寄弯下膝,坐在床榻边,手从幔帐底部伸了进去,只虚虚搭在榻边,并不冒进,更不碰她。
“若是可以,真想将你绑在我身边,绑个生生世世才好。”男人低声叹道,“说来奇怪,靠近你时总有这般浓烈的情绪,好似你是我缺失的一部分,这……便是喜欢吧?”
我之思慕,实难自已。钟情无处可藏,总想尽说你听。
只盼你能知我一腔爱意。
沈长寄真切地感受到了“情”的存在,一靠近她,“情”便有了实体,那是他怎么都慢不下来的心跳,还有幻想会失去她时那种剜心之痛。
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下去,直到天光泛白,才活动了下僵硬的背脊。
他望着榻上人朦胧的面容,突然狼狈地笑了。
“我似乎深爱你,太荒唐了,该如何是好呢,嗯?”
正打算离去,笑意蓦地凝在嘴角,他垂首看去。
睡梦中的女子不知何时碰到了他的手,指节挨上他的。
沈长寄沉默看着,等她自己缩回。
可下一刻,她的手指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