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寄对下属的迫害是不是太深刻了些,竟是逼得谢大人什么谎话都好意思说出口。不说别的,沈大人那独来独往的性子,需要人陪吗?
谢思究笑道:“我们若是吵到了姑娘休息,还请姑娘见谅,我们小点声便是了。”
说着他握着缰绳,冲对方抱了抱拳。
帘后突然换了个人,柳愫灵扒在窗边,白眼翻上了天,恶声恶气地吼道:“谢贼滚远点,我和我娘不想闻狗味儿。”
谢思究:“……”
柳愫灵没好气地将帘子放下,见谢汝小脸惨白,忙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语气柔得能滴水,“这般难受,可还要些梅子?酸味能止恶心,再来一颗吧。”
谢汝捂着胃,难受地摇头,她早上起来没用膳食,空腹吃了好些酸梅子,现在胃里的酸汁被颠簸的马车晃得翻来覆去,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
她闭上了眼,软了身子,又靠回了车窗边上。她待了会,又将帘子掀开了个小缝。
不出意外地对上了男人漆黑的眸,他担忧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看得人心头猛跳。
谢汝不好意思地对着他抿着唇笑了笑,又将帘子落了回去。不知是否是自我暗示的作用,一想到他在一壁之隔的地方守着,心便安定了下来,也不那么难受了。
“火气这般大,”柳夫人窝在自家夫君给她准备的软垫里,慵懒地抬眸,“谢家那小子又招你了?”
谢汝昏昏沉沉地,隐约听到柳愫灵嘟囔了一句什么,没听清。
又听柳夫人道:“对了,这次秋猎若是遇上喜欢的儿郎便与娘说,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柳愫灵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句。
后头的话谢汝没再能听到,她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路上花了一整日,终于在日落前到了猎场。成宣帝下了旨意,叫各家在帐中休整,不必急着前来拜见,待到明日再进行围猎。
天色将暗,营帐内已燃起篝火无数,星星点点的光亮点缀在荒凉的黄土地中,为这满目的苍茫平添了些生机。
谢汝的帐子安排在靠边缘的位置,周围又空旷又荒凉。
不知是否是首辅大人徇了私,将她的与谢家人的帐子隔了好远,如此也好,省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给人家心里头添堵。
谢汝有意避着,可有的人却偏要上赶着找晦气。
“二妹妹,你这帐子位置太偏僻了些,听说夜半有野狼出没,我担心……”谢窈眼中浮现出担忧与关切,“我去找管事的人说说,叫他们给你换个里头的帐子。”
谢窈话中满是对她的怜爱,心里却是得意的很。
这次秋猎,许多事上都可窥见不少玄机。就拿住处的安置来说,成宣帝和诸位娘娘住在中心的位置,是以越靠内圈,便说明地位越高。她与六公主交好,六公主便叫人把谢家安排在紧挨着沈家人的安置。
再看谢汝呢,不仅没沾着谢家的光,就连与她交好的柳家母女也没给她争取到一个不错的位置,她只能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远的地方。
虽说办事的是下边的人,但最终定下的却是沈长寄。如此也可看出,若不是柳家和明妃待谢汝就是一般般的情谊,那便是沈长寄不会为了柳愫灵而厚待谁。
不管是哪种情况,谢窈都甚是开心。
谢汝淡淡回绝,“不必劳烦了。”
她心里清楚,住得偏一些方便出入,眼线少些更自由。更何况……
谢汝把视线投向四周,这位置看似偏僻、不受重视,可她知道,这里离玄麟卫安扎的营帐最近。护卫的人不着痕迹地将她包围,足以见沈长寄对她安危的在意。
“兄姐与你讲话,莫要左顾右盼的。”谢家二公子谢璋毫不客气地指责。
谢汝无动于衷。
谢璋见她态度冷淡,当下冷了脸,拉着谢窈便要往回走,“你对她这般好是作甚,这就是个白眼狼。”
他说这话时没压着音量,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二哥言重了,二妹妹并无轻贱我们心意的意思。”谢窈挽住谢璋的胳膊,轻轻拍着他的胳膊进行安抚。
“阿窈,你当她是妹妹,还担心她的安危,邀她同住,可人家未必领情。”谢璋鼻孔朝天,不可一世地横了谢汝一眼,嫌恶道,“我们快回去吧,该用膳了。”
“二哥,天色晚了,我们带妹妹回去一同用膳吧?”谢窈劝完谢璋,又转头对着谢汝道,“贵妃娘娘叫人送来了不少东西,妹妹这儿……”
她露出了可怜的神情,“妹妹与我们回去吧,一家人不该如此生疏的。”
谢汝垂下眸子,听着看热闹的那些人的议论,突然觉得很好笑。她这个姐姐,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扮演好姐姐的机会。
既然谢窈想装,想叫大家知道她有多不懂事,那么她便如了她的愿。
谢汝慢慢扬起唇角,扬眉一笑,“我便不去了,免得坏了姐姐的胃口。”
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这般张扬。
佳人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红唇媚眼,般般入画,颦笑间都是勾人的娇与柔,叫众人一时间都晃了眼。
谢窈挽着谢璋的手慢慢捏紧,指甲陷进了男子的锦衣中。
谢璋被手臂突然的疼痛唤回了神,他猛地抽回手臂,懊悔地别开头,心里暗自唾弃自己,竟是被谢汝难得一见的笑靥晃了神。
“在说什么呢?”六公主突然走了过来,“阿窈,都等你好久了。”
谢窈连忙转身迎上去,“抱歉啊,我这便和二哥回去。”
她脸上的失落还未来得及掩饰,叫六公主看了个满眼。
“怎么,谁欺负你了?”
谢窈吞吞吐吐,说不出话,她纠结了片刻,偷偷抬眼望谢汝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对着六公主柔弱地笑了笑,“无碍,一些家事,不劳公主费心,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