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寄拉开她的手,在眼睛上亲了亲,“睡不着,去走了走。”
“夫君有何心事?”
沈长寄沉默地看着她。
“是……朝堂上的事?”谢汝担忧道,“今日你心事重重的,和柳将军谈完事,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你回来还问我那个奇怪的问题……是出了何事吗?”
沈长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若是问那件事,他没什么不能说的。
“陛下原先最喜爱的是二皇子,不是三皇子或是五皇子,这你知道吗?”
“嗯,我听阿灵讲过,说二皇子生母早亡,是养在无子的先皇后膝下,后来先皇后早逝,二皇子又犯了错,陛下心灰意冷,二皇子便受了冷落,直到如今。”
“近来陛下有意让二皇子复起,与其余几位皇子形成牵制平衡之势。”
谢汝一惊,那……
“夫君,你想站哪边?”
“兰妃。”
“五皇子啊……”谢汝回忆秋猎时,有一次兰妃和沈长寄站在一起,“兰妃娘娘和明妃娘娘交好,柳家与我关系匪浅,你选他确实是意料之中。”
她能想到,成宣帝又如何能不知?
沈长寄原先只是成宣帝手中的利剑,君王必定不愿看到权臣偏向其中一方,利剑只能为己所用。
谢汝几息间想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
“夫君,陛下他叫你做什么?”她斟酌道,“他……是要离间你与柳家的关系吗?”
沈长寄的眉眼愈发柔和,“真聪明。”
“那你,你……”她着急地抓紧他的寝衣。
男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自然是不会屈服,一来,他向来最厌烦受人胁迫,他宁愿与人鱼死网破,也不愿受人牵制。二来,阿汝定然不想见到与柳家反目的局面,他如何能叫她难做呢。
“你可知,当初赐婚的旨意是我如何得来的?”
谢汝犹疑地看着他。
沈长寄笑了笑,“自然是答应,夺了柳将军的兵权。”
成宣帝用赐婚的圣旨来逼迫沈长寄答应他做一件事。
沈长寄答应了,只要能娶到谢汝,别说是夺柳家的兵权,再难的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些年,那些功臣一个一个都被成宣帝夺了兵权。
敬义侯辞了官。镇守北狄的瑛王被传召回京,做了一个闲散王爷。
瑛王麾下大将魏炼魏将军,也就是华氏的夫君,一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前几年被调到了太平无战事的南楚镇守。
辞官的,坐冷板凳的,被忌惮的,这些年被沈长寄一个一个暗中笼络到了自己的阵营中。
原本受重视的只剩了一个柳将军,可近来,不知道是成宣帝老了愈发不愿兵权旁落,还是丹药吃多了被人蛊惑,突然想起了那个没有母族依靠的受冷落的二皇子。
“他要我寻个由头,抓到柳将军的错处,他好将兵权收回,给二皇子。”
谢汝慢慢睁大了眼睛,“岂非是胡来?那二皇子懂得如何领兵打仗吗?”
沈长寄哂笑一声,没作答。
这种事必会得罪许多人,成宣帝自己不敢做,因为他知道名不正言不顺,他想叫沈长寄替他背负骂名。
沈长寄不在乎再多一条骂名,可同样的,成宣帝也该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那你晚上是与将军说这件事吗?”
“嗯,”沈长寄摸了摸她的长发,柔声道,“我不会叫你为难,所以决定先发制人,与柳将军合演一出戏。”
“戏?”
“我会对柳家下手,”沈长寄眼前突然晃过孟玹提到成宣帝时那恨意滔天的模样,声音也冷了下去,“这兵权我能替他要回去,但二皇子敢不敢接,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他抱紧了谢汝,没说出口的是,若成宣帝是戕害孟玹和阿汝生母一家的人,那么这仇,也得算他一份,他答应过的,她的仇他来报。
……
转日醒来,谢汝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看孟玹。
沈长寄拦住了她,“他或许还在睡,午后再去吧。”
“你怎知他没起?”
沈长寄如实道:“昨夜睡不着,散步的时候路过他的院子,听到他在咳,我就进去看了看。”
“那么晚他还没睡啊?”
“嗯,他没听你的医嘱,大半夜的在院子里溜达。”
谢汝皱起眉,背着药箱,冷着脸往外走,“太不像话了,我去瞧瞧。”
沈长寄慢慢弯了唇,背着手,悠然地跟在后面。
被人背后告黑状的孟玹才刚醒,他散着长发坐在床头,独自发呆,突然就听院中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