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十分意外,她现在年纪小又没有啥出众的能耐,去县里能干什么?
左盈盈是目的性非常强的人,白秋绝不相信她像别人说的那样是走丢的,这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左盈盈是时代的投机者,占够了便宜又重生回来,必定会在“捷径”的路上越走越远。
白秋快速的洗了碗,想跟着瞧瞧看发生了啥。
还没等进屋,兰桂英就走了出来道:“马上跟大牛村借车,咱们去县里找。”眼看天都快黑了,她也有些着急。
县里的治安差,女孩子更得小心。
“婶子我跟你去!我才从县里回来,认识两个警察。他们说不定能帮忙一块找找。”白秋自告奋勇的说。
兰桂英正着急呢,贺建国拿着奖状不知道去哪儿显摆了,儿子又躺在床上不能主事,听到白秋这话顿时道:“那行,你跟着一块去,一定得把咱村的人给找回来。”
她虽然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但是一年到头要解决村里生产的问题,去县里的机会并不多。在东北这块是熟人社会,认识个派出所的人比她们两眼一抹黑的强。
白秋道:“可是小村长……”
兰桂英道:“他在家能有什么事儿,不管他。”也不是地主家的少爷,谁有功夫天天伺候他。刚瞧着他食欲和气色不错,也就放了心。
贺长风道:“我也去!”
自从白秋出了屋他也不躺了,走出来了,这么看还真的瞧不出来他受了伤。
兰桂英皱起眉头道:“你别跟着添乱,在家呆着。”她虽然嘴上不客气但还是担心儿子的,兰桂英对俩小崽子道:“你们俩看好你哥,别让他出门。”
贺小三跟贺小四一听他妈发了话,像是抗战里小英雄似得,敬了个礼道:“遵命。”
贺长风脸色当场就变了,这俩小崽子就是混世魔王,最能缠人。要是被他俩给缠上可够喝一壶。他就看向白秋,希望白秋说句话,但是白秋压根都不瞧他。
跟着兰桂英一块出了门。
给贺长风气的,他家小知青就是个小没良心的,刚想走,贺小三跟贺小四就在面前蹦蹦跳跳道:“不能走。”给他烦的够呛:“起开。”
贺小三冷酷无情道:“不行。”
贺小四奶声奶气道:“二哥不乖,给你告咱妈……”
贺长风道:“你们要是不拦着二哥的话,给你吃糖球。”他想起来在供销社还买了半斤糖球呢。
贺小三道:“不吃你给的,我要吃小白哥给的。”俩人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纠缠了一会儿,贺长风郁闷的回屋了。
果然小崽子最讨厌了。
……
白秋跟兰桂英赶到晒谷场,就看见左家两口子骂的那个难听,几个女知青哭成一团。
兰桂英又气又怒呵斥道:“闭嘴。”
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自家爷们又是村长,在村里的地位很高。被她这么一吼,左爸不敢说话,左妈胸脯上下起伏随后开始哭:“主任,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闺女跟这几个贱妮子去县里,结果她们回来了,我闺女不见了。我家盈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活撕了她们。”
女孩丢了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左妈竟然坐在了地上又蹬腿又干嚎的,还用手掌拍自己的腿:“哎呦,我也不活了。啊啊啊……”只觉得最近倒霉,女儿跟宋知青黄了,去趟县人还搞丢了,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左家的人在村里一向不受人待见,这下还不知道背后怎么编排呢,怒从心头起又化成了无边的怨,越嚎越大声。
她嚎的让人心都没缝了。
兰桂英早就知道左家两口子混,但没想到这么混,现在这么紧要的时候马上天就黑了,不出去找人,反倒是在这作起来了。
兰桂英道:“行啊,可别添乱了!你嚎两声左盈盈就能回来?我刚才叫人去大牛村借车了。待会儿进城……什么事儿也没有找孩子重要。”
村里得亏有兰桂英这么个主事儿的,她这么一发话,大伙儿道:“主任,你就说干什么吧。我们听你指挥!”
兰桂英转头跟旁边哭的不行的女知青道:“左盈盈是怎么走丢的,你再说一遍。”
这些女知青全都吓丢了魂儿一般,也就陈璐还能保证几丝清明,抽抽搭搭的说:“我们到了县城里,她说要去厕所就一直没出来,后来我们也进去找了两个小时!才回来报信儿的。”早知道能发生这事儿就是打死她,她也不去县里了。
左妈把怒火全都集中到了这几个女知青的身上,当场呸了一声,道:“去厕所你们就不能陪着。一群黑心烂肺的小贱人,还我女儿。”
这话骂的兰桂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道:“少说两句,也不是人家给弄丢的。”
左妈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找她们要人!”
兰桂英道:“你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的别说我不客气。”她也有点动怒了,大伙儿都是为了把她闺女找出来。结果她反倒一点都不配合,才来这么会儿功夫就觉得心累。
身为乡村干部就是心再累也得处理此事:“刚去叫人去隔壁村借拖拉机了,我跟白秋去,左家两口子去,陈璐跟闻一天也过去,眼瞅天就要黑了找人要紧,待会儿要是贺建国回来了,赶紧让他想办法进城找我们汇合!”
旁边一个徐婶子道:“我也去,虽然帮不上啥大忙,但跑跑腿也行,我家还有手电筒。”徐婶子这人虽然嘴大舌长存不住话,但人是真热心。
就说这手电筒村里没几户人家有,得上两节大的一号电池,平常根本舍不得用。一听说村里丢了女孩也要跟着去找,眼瞅着天黑了正好能用上,兰桂英就答应了。
见徐婶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赶紧回去取那大件,周围围观的其他村民见状也都自告奋勇的过去找人!
他们村虽然不待见左家两口子,但村里遇到事儿心还是很齐的。
“主任,让我去吧,不然我在家也闲不住。”
“就是,怪叫人惦记的。”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大伙儿都争着要去,但是被兰桂英拒绝了:“那么多人都去干啥?咱是去找人的,不是给县里添乱的,再说拖拉机也坐不下那么多人。”
没一会儿徐婶子跑回来手里抱着一个老长的银色手电筒。
徐婶子虽然嘴不好但人是仗义,这么贵重的东西磕了碰了可了不得,这要是心眼小的根本不舍得往外拿。
徐婶子也算是掐着点来的,她一路小跑刚到气儿还没喘匀乎呢,就听拖拉机那突突突的声快到村口了。
兰桂英回头多看了几眼,在人群中看见田娥道:“小田,待会儿要是看见我们家长海,让他早点回家做饭。”她这也放不下家里还有一个病号呢。这一天天的,事儿都赶到一块去了。
田娥脆生生的答应了!
兰桂英立刻过去,开拖拉机的那人也都是老相识了。兰桂英道:“李哥,对不住啊。都快晚上了还喊你跑这一趟。”
开拖拉机的人刚好就是送白秋他们回来的人,道:“哎呀,我跟你家老贺都是多年的交情了。咱这关系没的说的,再说找孩子的是大事儿,能帮上忙就行!”
拖拉机车头里宽敞,坐着也不颠簸,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兰桂英过去坐。但左家两口子不是物,没她震在,怕对这俩女知青又要说些个不三不四的话,兰桂英让徐婶和白秋过去坐。要是单独徐婶儿过去她不放心,怕她嘴上没个把门的啥都说!
白秋跟着过去她就踏实了。
兰桂英跟左家两口子和俩女知青坐在拖拉的翻斗里,找孩子是着急的事儿,匆匆就出发了。
陈璐害怕左妈和左爸,就挨着兰桂英坐。
陈璐没话找话说:“主任,咱走了村长能撵上么?”这路还挺远的呢。
兰桂英道:“村里有一辆二八自行车。”
“那他去哪儿找咱们啊?”陈璐寻思俩轮的怎么也比不上四个轮的,但这话她不敢说。
兰桂英不知道她想什么,要是知道了估计也不在意!贺建国以前去县里来回一色都是靠走。现在有个二八自行车都了不得了。
至于能不能找到这个事儿,兰桂英倒是不担心这个:“他当村长这么多年,去县里比我熟。”
“哦。”陈璐和闻一天这俩小姑娘今儿一天心情天上地下的。高高兴兴去进城哪儿都没去净找人了,回来报信儿又差点被打,现在只要能找到左盈盈就什么也不图了。
……
左盈盈不知道村里为了找她都快把天给翻过来了,她已经坐在审讯室一天了。这边也不逼她就是让她慢慢的想。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给他一个窝窝头。像她这样在家里煮饭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剩的。外头的皮都风干了,砸在桌子上邦邦的。这东西本来就是粗粮,热的时候还勉强下咽,凉的时候没法吃。
更要命的是警察局里的人都是带饭的,他们自己带点炒白菜片啥的,单位里能热饭小铝饭盒还泛着香味。对比之下给左盈盈气坏了,就觉得警察局里的人是故意的在针对她一个小姑娘。不但把东西给扔了,还趴在审讯桌上呜呜哭了一场。
其实这还真不是人家针对她,而是他们单位不提供饭,这还是去附近的兄弟单位的食堂蹭了一个窝头,这还费了好大的颜面呢,食物在哪儿都是好东西,要不是仗着兄弟单位的交情还要不到呢。
左盈盈把窝窝头往地下扔,还说这东西狗都不吃。
她这一下子警察们都怒了,粒粒皆辛苦啊!东北虽然是大粮仓,但是要把粮食上缴,国家集中之后输送给贫粮地区,或者用这些财富集中城市搞建设,他们现在也不是放开肚皮随便吃。
尤其是年长一辈的人饿过来的,对粮食有特殊的情感。老警察道:“不吃拉倒。”说完心疼的把窝窝头捡起来,把外头那层沾了地的硬皮一点点的掰掉。
几个小警察气的脸都红了。想过去训斥她一顿,结果还没进去呢,听到审讯室里左盈盈哭的声还挺大!
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把女同志咋地了呢,老警察连忙让人把审讯室的门打开,随后就走了。
左盈盈的手绑在椅子上,期间还用踹椅子发出声音,想要坦白交代,但是再没进来过警察。
县里的公安局一般下午五点就下班了,但是今天所有的警察都没走。
这事儿原本是派出所抓的,但是上头特别重视,就安排警察局接手了。
除了俩看管嫌疑人的警察,其余的警察都在会议室呢。老警察道:“咱们务必要把上线和下线挖出来,抓人贩子的决心我们没有一刻松懈过!”在一干犯罪的人中,他们最痛恨的就是吸毒和人贩子。
也亏得这些小孩被解救出来,不然卖到外地去,是六个家庭一辈子都愈合不了的伤。
“师父,那个疯女人怎么办?她从进来到现在嘴里一句实话没有!”警察说着。
左盈盈以为自己隐藏的挺好,殊不知这些警察们见的罪犯多了早就有火眼金睛了。她的迟疑和隐瞒可没逃过警察的眼睛。
“她肯定知道点什么?”老警察道:“继续审,今天就是不睡了也得弄出点实话来。”左盈盈的做法太可疑了!
她说她没来过县城是一个农村丫头,就像见识过大世面似得,给她吃一个窝头就侮辱她了?
再加上她之前找黑老杨时候那狐假虎威的样,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要没这个经历肯定不会做的这么自然,就算她不是参与者,也一定是知情人。
简单的会议结束,终于有俩警察去左盈盈的审讯室。
左盈盈之前还戏耍警察,殊不知警察比她有耐心。光是拖几个小时就足以让她紧张了。
警察也很有经验,直接了当道:“我们要下班了,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我们就先走了,留着明天再审。”
警察能拖得起但是左盈盈怂了,道:“我说了之后是不是就能放了我?”
警察道:“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了!”
左盈盈想了想,她重生的这个秘密还是不能暴露,突然恶从胆边生:“是我们村里一个人告诉我的,我真的不知道黑老杨是这样的人,我要是知道的话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来啊。”
警察一听精神一震,审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有用的消息了,道:“说,这个人是谁?”他们刚才几个同事就在猜测可能就是让她来探路的,这个背后的人值得深挖。
左盈盈道:“这个人是白秋,昨儿他就来县城了,他是我们村里的知青,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有钱人!他问我想不想发财,说只用家里不值钱的蘑菇就能来换粮食和钱。我家真的是穷怕了,就着了他的道。”她刚开始编瞎话的时候还现想,但到了后面就越来越顺利了。
警察道:“一个知青?”这个身份倒是极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左盈盈见他半信半疑,又说她被对方蛊惑了:“他可能比我聪明,不然怎么他来到这边没惹事,反倒是我惹上了这一桩事儿?”还装作懊恼的样子,仿佛自己被摆了一道。
警察得到了新的线索,随后就出去了。
左盈盈不光说了白秋的名字,他最近出现在县城这个行为也很可疑!
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复杂,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突破口,赶紧往上汇报。
真是一刻都不能等,先把这人抓起来审一审。
这几个人刚要行动,就被老警察给拦住了,道:“我想想。”他对这个名字依稀有印象。
县里人口多,能让他有印象的人非常少。但今儿忙活了一整天老警察也心力交瘁,一时间还真的想不起来。
旁边的小警察紧张道:“师父,您快点啊。”他们着急不是别的,就是怕被对方察觉这个线索断了。
毕竟现在还没从黑老杨嘴里弄出来一句供词呢。
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忙乱,有人道:“县里的冯书记要过来。”
这下所有人精神一振,冯书记是新调任过来的,他高端关注此事,冯书记的秘书也是从公安口升上去的。白天给他们透过口信儿,说冯书记本来打算外出考察东三省其他大县的,结果现在把火车票都给退掉了,就因为这事儿!
老警察道:“咱们先接待冯书记。”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冯书记带着一个局长还有秘书过来了。道:“同志们,我这性子急,直接过来看看,不耽误大家工作吧。”
冯书记国字脸,穿着一身中山装很稳重。
老警察道:“不耽误,我们正要找书记您汇报工作呢。”
冯书记一听就来了兴趣,但是这边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连忙往里头走,一群人去了会议室。老警察把这件事情做了一次汇报!
冯书记皱起眉头道:“里头那个女娃子说是白秋指使他来的?”
老警察一听冯书记这话就觉得不对,但此刻只好再次道:“对!左盈盈是这么交代的,我们刚才审讯的民警还做了笔录。”
冯书记皱着眉头道:“再审,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随后他的秘书,只好解释道:“这个白秋是抓人贩子解救儿童的英勇同志。”这事儿县里是要当典型的,冯书记特意派人了解过这事儿。
贺长风和白秋在发现人贩子这桩事情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其中贺长风同志还受了伤,他今儿忙完工作还想过去看望他,却被医院告知人已经出院了。
老警察恍然大悟,他就说听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估计是跟派出所的人移交黑老杨等罪犯的时候对方提过一耳朵。
饶是老警察也有些面热。当着县里大领导的面忽略了这一点,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秘书道:“这个姑娘心眼还真多!”要不是白秋救人在前,照顾贺长风住院在后都有人证,说不定还真叫她泼上了脏水。
老警察道:“我们会继续审的!”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又有脚步声传来,进来的是俩派出所的警察,见他们还在里面忙碌,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这莽撞的民警道:“哟,今天这么多人?”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就傻了。道:“冯书记好,李局长好,林秘书好。”他也悄悄站直了。
冯书记还没开口,秘书道:“什么事儿啊?”
民警道:“有人报案,说他们村子里人进城走丢了一个叫左盈盈的女子!”他连忙过来找警察局的人来帮忙,寻思这丢孩子和丢女人要不要两案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