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眼神看我?”他问沈一帆。
沈一帆垂垂眼,遮起视线。
“她要嫁人了,你听了会不会有点失落?”
“锃”的一声,余友谊坐回到对面单人沙发上,推开了打火机的盖子。“咔嗒”的一下,他又把盖子扣了回来。他无意识地反复着这两个动作,叹息说:“失落?没有吧。起码我自己觉得,没有。其实我是如释重负了。”
沈一帆目光落在那只被反复弹开又盖上的打火机上。
“有没有点不舍?”
余友谊蹂|躏打火机的动作一顿。
他像是有点叹息地,回答沈一帆:“我连最舍不得的都要舍出去的,其他的,也就没什么舍还是不舍了。”
随他话音一落,打火机“啪”的一声被他按出一簇火苗。
沈一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丛跳跃的火苗。
忽地“咔嗒”一下,余友谊又把火机盖子扣了回来。
火苗不见了,熄灭在金属壳身里。
沈一帆慢慢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跳会不会哪天也像那丛火苗一样,忽地,停顿在他的胸腔里。
★★★★★
天气无声息地变凉了。跟着天气一起无声息变化的除了温度还有时间。
一晃眼距倪裳离组已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清凛的晴天,全组戏结束在郑颖含笑倒在血泊中的那场完成。
从盛夏到深秋,全组人经过整整五个半月的辛苦努力后,《思难收》正式杀青。
杀青宴上大家的情绪都很激昂,迫不及待地想见证一部扭转收视率的剧王的诞生。
导演抱着余友谊又哭又笑,喝多之后直拍着桌子嚷嚷:“我喇叭呢?我喇叭在哪呢?!”
副导演赶紧从地上把喇叭给他捡回来递过去。
导演醉咧咧地把喇叭往余友谊脸上一对,吼:“他妈的!老子不服!你这么多年不碰那些机器玩意儿了,凭什么一上手还是比老子拍得强好几百倍?!老子我呜呜呜……”导演说着说着哭起来,“……呜呜呜多希望你回来跟我一起做导演唔!”
他还没嚎完就被余友谊一把捂住嘴推给副导演:“赶紧把他绑了锁屋里去!再胡说八道就用袜子把嘴塞上!”
副导演往下带人的空当,导演还在逮着机会声嘶力竭地叫:“余友谊,你个王八蛋!虽然老子技术不如你,但老子的猫比你的丑八怪猫好看一千倍!啊哈哈哈哈……”
余友谊一脸的恨不得去提刀剁窦。
天气变冷后,沈一帆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郑颖看着他明显发了紫的嘴唇,心里滴血的疼。
还好戏都拍完了,后期都是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做。
做后期期间,郑颖又去报了个短期的演技进修班。有时候沈一帆要和余友谊开会,她就一个人去上课,这时候她和他会互相开视频。有时候沈一帆没事忙就陪她一起去培训。
他们变得比从前更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天气变得越来越凉,呼吸间已是满团白汽。
冬天不知不觉悄悄过去了一大半,郑颖觉得自己的演技在骨血里融入得越来越扎实;沈一帆的精神却似乎越来越萎顿无力。而他的心源,还是一样的杳无音信。从短期班结业后,郑颖不再做其他事情,专心陪沈一帆过冬。
不久后,电视剧的后期做完了。
第一次看到成片的时候,所有人都欣慰地红了眼眶。之前付出的那么多辛苦与波折,拿到这一刻来看,一切都是值得的。
郑颖直接嚎啕大哭。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片子真的拍得太好,她前所未有的爆发出了美丽以及演技。
沈一帆之前无论如何坚持拍这部戏,现在看,他的坚持是对她莫大的恩典,她通过这部戏得到了最完美的绽放。
成片出来了,可问题也跟着来了。
他们怎么也申请不下来发行许可证。
余友谊和导演都起了满嘴燎泡。沈一帆没起泡,可唇色更深了些,看得郑颖心疼得眼泪汪汪。
这部剧是沈一帆的心血,不夸张地说,这部剧如果能尽早发行播出,对他来说是一剂延长生命的精神猛药。可如果连发都发不了,那简直和提前要了他的命没什么两样。
郑颖心里急得不行。
余友谊一天几包烟的抽。
导演拍着桌子恨恨骂:“一定是成墨阳那孙子搞的鬼!”
两天后,还真叫导演那个乌鸦嘴给说着了。
郑颖在风和日丽的正午冬阳下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接通的刹那她有点后悔,因为她听到了成墨阳的声音。
他说:郑颖,好久不见了。
郑颖翻着白眼想直接挂断电话。
成墨阳像蛔虫精一样沉声笑着说了个学校的名称:xx财经大学。
郑颖一下顿住挂机的动作。
那是郑耀祖就读的学校。
她的心往下一沉,耐着性子,继续听成墨阳说话。
“我知道,约你到茶室那种封闭空间,你不会来的,那不如到学校吧,光天化日的,我能把你怎么样呢?”
郑颖听着成墨阳低沉的笑声,想钻进手机里去掐死他。
能怎么样?说得好像每次没用眼神强|奸她似的,大牲口!
“我明天在这个学校的大礼堂有讲座,”成墨阳的声音兀自又响起,他告诉郑颖,“你赶着快结束的时候过来,我们可以聊聊你这部剧遇到了瓶颈的问题。”他的声音抖地更低了些,低得有催人起鸡皮疙瘩的诡异的旖旎,“如果你要是不来的话,那我就去找你弟弟聊聊吧。”
郑颖握着手机气得直翻白眼。
真他妈想冲他脑门拍一板砖再问候一声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