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的人大着胆子,从车窗探出去半身,大声叫好,“祝仙子名扬外埠!”
金雀也听到了,不禁露出笑容,竟也探出身子唱,声音便传得更清晰了,似乎整座火车都被这美妙的声音萦绕了。
纪霜雨扶住了探身的金雀,所见的每张脸上都是欣赏的表情,将这当作旅途中最美妙的奇遇。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还是头一次亲身看到这样的场景,因为一曲唱段,整个车厢都沉醉了,所有人都能够欣赏金雀宛转的唱腔,不会嫌这节奏太慢。
……
纪霜雨一直待到晚上,金雀他们都去卧铺睡觉了,头等座、二等座附带的卧铺是要另外花钱的,纪霜雨把女孩送到了车厢,自己也回去。
露露和雹子都已经在他臂弯中睡着了,小孩子觉本来就多,他只觉得自己带娃下来,俩胳膊是越来越有力了。
纪霜雨进去时,灯已黑了,周斯音怕是已经睡着,他便没开寝灯,把小孩先放好,然后摸黑轻手轻脚脱换睡衣。
纪霜雨换好睡衣,坐下来换睡裤,怕是挨着周斯音了,他翻了个身,呼吸稍微一顿,便迅速伸手把寝灯打开了。
不愧是你啊。
纪霜雨本来要出声,忽而想起周斯音那荒谬的推断,便俯身下去,对着还有些迷糊的周斯音,装模作样地冷笑一声,抬起两只手:“是本无常来索命啦。”
周斯音:“!!”
离得这样近,纪霜雨都能看到他瞳孔剧烈缩了一下。
那一头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茫茫然而后紧张的神情,叫人更失却平日的气势,纪霜雨越发觉得好笑了。
接着他看到周斯音的目光聚焦,停留在了自己身上,似乎还没回神一般,直勾勾的。近在咫尺的目光让纪霜雨手指又是一麻,生出莫名的心思。
虽然周斯音猜得乱七八糟,但无可否认,世上唯独他,分辨出了“纪霜雨”的异样……
只是时代所限,与自身世界观,给出一个叫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周斯音看到他穿着厚厚的法兰绒睡衣,裤子换到中途,半遮半掩下露出一截腿,笔直修长,同他面上肌肤一般,光洁如玉,在寝灯淡淡的光芒下,仿佛笼着烟云。
而他,而他近在咫尺的脸,更是清新如雪,扮鬼地抬起两只手,袖子里露出垂下来的指尖,两点琉璃般的眼睛映着莹亮的光,耀眼得令周斯音心跳更加速,比往常任何一次还厉害,血液沸腾一般——
车轮辘辘转动,微微的颠簸让这个夜晚显得极不平静。
露露哼唧一声,在被子里翻动了下身体。
纪霜雨回神,迅速起身,笑了笑小声道:“这是睡懵还是吓懵啦?”
周斯音却是怔怔拉一下被子,两条腿微微屈起来,遮住自己的异样。
……怎会如此。
周斯音倏然动念,那些心跳难道并非被惊吓得来?
这念头才一闪而过,他心底顷刻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第三十章
列车抵达沪上,站台上人头攒动,众人汇集后一同出站。
纪霜雨探头找来接他们的人,按说应该有三拨人。昆仑书局在沪上的分局应来接周斯音和书妄言,于见青的师兄会来接春雷剧社,再有就是邀约金雀的老板,即徐新月的同族亲戚。
大家都盯着出站口人群中的牌子,找关键名字。
“哎,是那个吧?欢迎纪霜雨老师来沪。”大徒弟六两眼尖,指着一处说道。
足有十来人,有男有女,手里张着接人的牌子。
纪霜雨:“应该是哦,怎么派那么多人接应,怕我们道具带得多吗?”一些比较便携的道具、行头,自然都是要带上的。
六两把露露阿姨交给陈衷想抱着,自己走到那群人面前接头,因为里头好像都是青年人,便问道:“咳咳,你们是魏老师的学生吗?”
魏老师就是于见青那位师兄魏可声了,也在高校做教师,主理学生剧社。
这几人对视一眼,倒是一脸疑惑:
“我们有姓魏的老师吗?”
“没有吧。”
“学校是有,但不教我们呀……”
六两一脸懵:“你们不是来接我师父——纪霜雨老师,还有春雷剧社的同学吗?”
“哈?不是呢!不对不对,我们是接纪老师的,”这些学生赶紧道,“但我们不是那位魏老师派来的,我们是沪上大学的书法爱好者!看报纸上说纪老师今日来沪,特意来欢迎他的。”
“您是纪老师的徒弟?他在哪儿?”
我去,原来是欢迎我的,这可有面子了,金雀在这儿都没戏迷接。
纪霜雨也听得到,走了上前,把帽子掀开一些道:“我说怎么这么多人。”
学生们眼睛明显一亮。
“纪老师!”
“终于见到您了,纪老师。”
纪霜雨笑道:“谢谢大家,你们叫纪‘老师’,我真以为都是接春雷剧社的。”
“那是因为咱们都临写您的字帖啊,学校人手一本,学您的字,您不就是我们未曾谋面的老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