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春田花花幼儿园还没有放学,来接神兽的家长们拥拥挤挤,用雨伞堵死了幼儿园大门。
“哎哟,今天是鬼节,早点把孩子接回去,天黑就不出门了!”
“你还信这个啊?”
“信则有!”
“……”
夏映浅听见前头老太太的闲聊话语,不由后退了一点。
他无意识地看着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水,暗自庆幸。
幸好他临走前,看着天色不好,提早就在道观漏雨的地方放了盆。
祖师爷好歹保佑了一次!
身为孤儿,夏映浅要养活自己已经很困难了。
现如今还得养只神兽,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道观雪上加霜。
“小孩,来接弟弟还是妹妹呀?”旁边一个老大爷忽然搭腔。
夏映浅左右看了一下,才知道这是问他呢!
他不能说谎,可又不想说实话。
正吱吱呜呜的时候,放学的音乐声响起来了。
先前还在热聊的老人们,一眨眼的功夫,全都冲进了幼儿园里。
夏映浅呼出了一口气,这才慢吞吞地晃悠进去。
“呃,我,我来接我表……”
半个小时过去,夏映浅仍躲在苗苗班外不远处的阴影里。
他练习了好几次,还是觉得无法将此话说出口。
他焦虑地抓了抓头。
班里的孩子只剩苏锦霓没有被接走。
站在门外的芳芳老师,往教室里探头看了一眼。
待在角落里的孩子乖巧到无声无息,似乎是有所感应,一回头对上了芳芳老师的眼睛。
她黑黑的大眼睛纯净的宛如水晶,长长的睫毛卷翘,不说不动的时候,就像橱窗里的芭比娃娃一样。
芳芳老师撇了下嘴,赶紧收回了视线。
一扭脸,她发现自己的面前,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道士。
小道士长得唇红齿白,倒是挺秀气的。
只是……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
她吓了一跳,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有维持住笑脸。
“你好,请问,你接谁?”
“苏,锦霓!”夏映浅低垂着头,没有看女老师的眼睛,将接送证递了过去。
“你是她什么人?”芳芳老师没有见过他,按规矩询问。
还是没能躲过这个“致命”的问题!
夏映浅的脸色尴尬了一瞬,吐出了两个字:“表…姨!”
芳芳老师的脑袋瓜子没有转过来,她觉得这个问题特别沙雕,“你是她表……姨?”
她眼睛不瞎呀,眼前的明明是个小道士!
“她是我表姨!”夏映浅略显烦燥地说。
辈分与家世,是他最讨厌的两个问题。
芳芳老师正在愕然,听见声音的苏锦霓自己迈着小短腿走了出来。
眼前的孩子梳着两个小揪揪,小肉脸圆润可爱,想rua。
但是夏映浅忍住了,有些艰难地开口:“小表姨?”
苏锦霓仰着小脑袋,看向表外甥。
确认过眼神,应该是对的人!
苏锦霓没有见过他。
毕竟她莫名奇妙成为苏锦霓,也才一天的时间而已。
她原本是福德寺内供奉的一只瓷做招财猫。
每日受寺内僧人的香火供奉,啥事不干,吃嘛嘛消。
事情的转折就在昨晚,她——碎——了!
而天生少了一魄的原主,体弱无心!
她,莫名奇妙成了她的心。
原主今年四岁,父母离异。
她跟着爸爸苏琢光生活,父女俩人过得也还行。
但前不久出了点问题,苏琢光破产了,只能出国去当打工人。
她的妈妈进山拍戏,无力,也不想照看。
原主即将面临着被寄养的尴尬。
她不会伤心不会难过,苏琢光出国那天没有哭,知道自己要被寄养也不会哭。
而现在的苏锦霓只是隐隐担忧,表外甥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能不能养活她呀?
夏映浅跟她有同款的忧虑。
瞧这又白又嫩的小肉脸啊,过不了几天就该瘦了!
夏映浅本着能rua赶紧rua的心情,捏了捏她的小脸,自然而然地将她抱了起来。
“小表姨,咱们走吧!”
他顿了下,想起今天是她最后一天来这个死贵死贵的幼儿园,又说:“小表姨,你跟老师再见!”
幸好有表外甥提醒!
苏锦霓差点忘记了。
没心,可不代表没有记忆。
原主的记忆是碎片式的,她用一晚的时间全都看过了。
这个芳芳老师是个偏心眼子。
吃排骨的时候,给原主盛没有肉的。
发小饼干的时候,给别的小朋友三块,只给原主两块。
她还怂恿班里最调皮的小朋友,叫原主小傻子。
原主要是有心的话,该有多难过啊!
苏锦霓如此想着,趴在表外甥的肩头,眼神怔怔地朝芳芳老师看了过去。
芳芳老师尴尬地挤出了微笑,“霓霓,再见了!”
苏锦霓没有任何反应,又怔怔看向她的身后,紧跟着瞳孔放大,红润的小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
芳芳老师被她盯得后背发麻,差点爆了粗口。
她忽地一下想起今天是七月十五。
不会是见鬼了吧?
她只觉后颈发硬,有凉风习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