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谦是个什么想法,程大少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就是懵了,巨大的震撼之下,他丧失了理智,接连抛出了无数个问题,还一副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问!
就要一问到底!
到底是个啥情况你倒是说啊!
但路谦没说。
他是来报喜的,又不是来剖析自己的内心的,说那些干啥?再说了,他就不要面子的?没错,在祖宗跟前,他是无所谓的,毕竟他的每一个面祖宗都看到过。可在程家人面前,他还是想要给自己留点儿遮羞布的,要不然还能明晃晃的告诉程家人,他是个佞臣?他还准备当那大清第一佞臣?
程表哥把路谦写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上面没说谦哥儿是怎么升官的,他只说是得了上峰的赞誉。”
说了跟没说一样!
程大少爷索性不顾风度,一把抢过程表哥手里的信件,大力的翻找着:“他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不就是正常的写信吗?先问候一番,再聊下自己的近况,然后谈下送了什么东西,最后收个尾祝福一下……
咋滴?写个信罢了,还指望他拿出吹捧康熙帝的文笔来?
你在想屁吃!
总之,程大少爷想要的,路谦直接就没写,他不想看到的东西倒是写了一大堆。甚至于,路谦很过分的在信上催婚了,催的当然是程大少爷。
程大少爷:……催你妹啊!有你啥事儿啊!
作为程家的长房嫡长子,甚至还是独一个儿子,程大老爷会不想尽快的给儿子定下?可关键就在于,没合适的人选。
当然不是没人选,以程家在蔚县的声望,加上程大少爷又是继承人,多得是人家愿意以嫡长女跟程家结亲。但不得不说,这里头多半都是商户人家。
程家自个儿就是商户,理论上不该嫌弃这些人罢了。但有一点,程家的祖宗是很有远见的,名义上程家是商户,做的也是走南闯北的商行买卖,但实际上在衙门登记的却是农户。
是的,农户。
他们在蔚县以及周边地区拥有着大量的田产,绝大多数都是极为肥沃的水田。至于买卖,这种事情很好办的,程家也是有底蕴的人家,自然是有家仆的。只要把明面上的事情交给家仆来办,旁的细节方面都是很好处理的。
甚至于,先前程表哥跟随路谦一起北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借机接受历练以及寻找新的商机,但明面上人家是陪着路谦北上参加会试的!
但如此一来,程大少爷的婚事就更麻烦了。
找商户女,那是绝对没问题的,甚至努力一把,还能攀上金陵城的大商户女儿,至于嫡出庶出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总之想要高攀结亲也不难的。
但程大老爷不想这样,他是寄希望于从儿子这一代起,彻底的改换门庭。
当商人有什么好?就算拥有着花不完的钱财,但钱财哪有权势来得重要?偏生,儿子不争气,争气的不是他儿子!
好家伙,路谦这么一封信,最遭罪的那就不是他小表弟,而是程家大房父子俩。
父子俩皆遭受了重创,甚至都没翻看路谦送过来的礼物,左右不过是不值钱的土特产,不然你还能指望一个翰林官买来稀世珍宝送人吗?
于是,东西都便宜了小表弟。
小表弟:……笑不出来。
程姑父乘机给小儿子重新做了一套人生规划,这不是今年的童生试考劈了吗?不要紧的,明年继续考啊!他们这一带,县试府试院试都是每年一次的,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
“先前是为父不对,太着急了点儿。如今咱们重新开始,你好生念书进学,明年咱们再考。二月考县试,四月考府试,六月考院试。正正好,明年又是科举年了,八月里参加乡试,回头咱们家就能有举人了!”
小表弟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大眼睛,反问道:“那是不是考上了举人后,再立马北上京城,参加后年的会试?爹啊,你可真够敢想的。”
程姑父想了想,没毛病啊!
“你表哥不就是这样的?回头,你也给爹争口气,一年蹦跶两级,回头咱们家说不准还能出个一品大员呢!”
小表弟:……卒。
还好,程表哥还是有点儿理智的,他表示路谦这情况真的是特例,起码本朝从未有过。
生怕亲爹不信,程表哥还举了个例子。
“您看咱们蔚县的县令大人,他是康熙九年的同进士。他算算,如今都已经是康熙十九年了,他这还是很顺利的谋到缺,中间还是调职过的,要不然也不能来咱们这个富裕县。可就算如此,他直到如今也还是个县令。”
程姑父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县令是七品官对吧?”
“除了京畿重地之外的所有县,县令都是七品,还有一些偏远穷困地区甚至不设立县令,而是以县丞代之。”
“那……从五品的谦哥儿,等于几个七品县令呢?”程姑父又问。
程表哥懵了。
不是,这玩意儿还能这么换算吗?
眼见不光亲爹等着他的回答,还有一脸热切期待的他亲娘,以及方才如遭雷劈刚醒转过来的亲弟弟……
程表哥斟酌再三,竖起了两个指头。
“才两个?不能吧?”
“二十个吧,我觉得一个谦哥儿等于二十个咱们蔚县县太爷。”
话音刚落,众人面露嫌弃。
他们的那位县太爷也太不值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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