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首辅见状,脸上的笑愈发和善了。和善到楚次辅几人下意识地警惕起来,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暗自琢磨:首辅大人这回又打算给谁挖坑呢?瞧着笑容就知道他又打算坑人了。
楚次辅作为秦首辅多年的好人兼政敌,自然是最为了解秦首辅的人,怀疑的眼神不停在秦首辅和虞衡身上来回徘徊,心中暗骂秦首辅一句老狐狸,就知道他指定也看上了虞衡这个优秀的后辈,说什么不把虞衡调去户部?呸,怕不是哄人的话。到时候自己可得好好看清楚了,秦首辅要是敢以权谋私,自己就敢喷他一脸唾沫!
楚次辅这回只猜对了一半,秦首辅确实想把虞衡扒拉到自己这边来着。但是吧,这事儿和政事还真没有什么关系,纯粹就是见着了一个合眼缘又优秀的后辈,觉得可以给自家同样优秀的孙女牵牵线。
把人抢进吏部算什么本事?把虞衡变成孙女婿才是大事!
楚次辅等人哪里知道秦首辅的险恶用心呢?包括被秦首辅盯上的虞衡也没察觉到秦首辅的心思,这会儿正一门心思拿他当公平公正的大好人呢。看看,这才是首辅该有的大气敞亮,多么体恤底下人不易的首辅大人啊,为他点赞,秦家一家都是好样的!
景隆帝见众人说说笑笑已然放松了下来,便开始将跑远了的话题给拉回来,问道:“这水泥和手拉风箱,大家看看,能不能大量做?”
虞衡觉得没毛病,水泥可是后世建筑必备的神器,哪哪儿都少不了它的身影,十分实用。这会儿造水泥的成本确实要比后世高一些,但收益和投入相比,后续收益完全可以将投入的成本覆盖,还能给国库添点进项,一举两得,多好!
至于手拉风箱就更不用说了,这玩意儿本来成本就不高,技术性也不强,搞清楚原理后,随便拉个木匠都能上手把它做出来。有经验的老木匠甚至不用别人说,自己把手拉风箱拆一遍再装回去,心里基本就有数了。这东西的实用性也不低,虞衡依稀记得,后世种花家都建立新花国了,前期还有很多人在用手拉风箱呢。某个地方的花鼓戏就有一个名段叫《补锅》,男主人公就背着个手拉风箱到处跑给人补锅来着。
为啥虞衡记得这么清楚,还是那唱词曲调太灵性,虞衡现在脑子里还能清楚地记得这段戏曲的唱词,配着音乐说来就来,“手拉风箱——呼呼的响——”
也是后面步入二十一世纪,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改天换地的变化,一些老手艺技术也就失传,手拉风箱也逐渐淡出历史的舞台,成为时代的眼泪。
那都是很后面的事儿了,按照虞衡上辈子所在时空的发展进程来看,手拉风箱能一直苟到二十世纪呢,生命力这么长的东西,要不是好用,怎么可能传得那么久?现在做出来,大力推广,那得造福多少人呢?
能混成权力圈顶级大佬的,就没一个傻的。他们虽然不像一样有上辈子的历史进程可以做参考,但他们的智商同样不低,即便眼界不如虞衡,政治目光可比虞衡厉害多了,全都看出来了水泥和手拉风箱的潜力,齐刷刷点头觉得景隆帝这思路非常棒,大家赶紧搞起来,等到雍然人过来,咱们就好好宰他一笔。
接下来的话题就不是虞衡能发表意见的了,他一个六品小修撰,站在一旁听阁老们和景隆帝唾沫横飞商议国家大事,本来就是件不常见的事儿。正常情况下六品翰林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虞衡旁听大佬们的语言,顿时觉得自己学了不少说话的艺术。
比如在讨论坑雍然人时,胡尚书就特别大义凛然地发表自己的看法,“雍然和我大宣一直关系很好,雍然王更是多番向陛下臣服进贡,我们同雍然人是和睦邻里,如今我们得了新东西,雍然人又爱做生意,作为好友,怎么能不想着雍然人?至于价格方面,我们都拿出这等无价之宝交由雍然人经商了,他们不得表示表示?多不多无所谓,主要还是不能伤了双方的交情。”
虞衡心里直呼好家伙,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我们是友好睦邻,我们新做出来的水泥你们一定要高价买。你们要是不给我这个面子,我就要翻脸了”。
果然是强国的底气,理直气壮地霸王做派,就是这么彪悍。
生意上的事怎么能叫强买强卖呢,那都是促进两国关系和谐发展。
虞衡表示学到了学到了,果然参加一些高端会议是非常有用的,听听人家这说话的艺术,坑你一个大的还能说成为你好。虞衡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口才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系统当即瑟瑟发抖,忍不住道:
【宿主你清醒点啊,就你这嘴炮功夫,杠精见了你都得被你怼到怀疑人生,你还说自己口才不好?逗我呢!】
就那一张嘴就把系统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架势,垃圾宿主竟然有脸说他口才不行?
虞衡对此却很是理直气壮,“我那是怼人厉害,这种颠倒黑白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的不要脸模式,我当然只有自愧不如的份。”
系统:……
你嘴炮已经十分了不得了,再进修一下语言的艺术,怕不是得上天!
破天荒头一遭,系统拒绝了虞衡的学习请求,觉得虞衡不适合再上语言(抬杠)课,不然的话,它还能活?
虞衡忍不住鄙夷道:“你可真机灵。”
系统给虞衡刷了一排微笑脸,深知按虞衡尿性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善罢甘休,机智的系统便打死都不再吭一声,任凭虞衡辱骂都不冒头。
景隆帝赏了虞衡一堆东西,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外加各色古董字画若干,虞衡回去时,这些东西一马车都塞不下,还让砚竹去靖安侯府又赶了两辆拉货的马车过来,将赏赐放在板车上,这才堪堪运回了侯府。
对于虞衡得的重赏,也不是没人眼红。翰林院不少人就快变成红眼病了,心态都要崩了。这也很好理解,他们勤勤恳恳在翰林院待了这么多年,日子过得清苦,每天又都在重复单调的生活,大部分人都见不到出头的机会。
虞衡才来翰林院多久啊。四月中状元,五月初来的翰林院,现在六月底,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但虞衡这一个多月和他们当年的一个多月完全不一样。他们进翰林院的第一个月还在缩着脖子小心做人呢,虞衡已经跟着皇子出门混了个功绩回来,还得了景隆帝这么多的赏赐。不用说,景隆帝心中肯定对他十分满意。
另外,还据说阁老们对虞衡也青眼相加,争着抢着要欢迎他到各部去当差。
这经历听起来就很离奇,一桩桩一件件就跟话本小说似的。不,怕是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写了得被人骂不合实际,哪有这么顺顺利利的人?皇帝和阁老都对虞衡颇为偏爱,听着就很浮夸。但是不得不说,其他人心中是真慕了虞衡这体质,怎么做什么事都能这么顺利?
这运气,太他妈令人羡慕了!
承恩公也挺羡慕虞衡这顺风顺水干啥啥成功特光芒万丈的体质,尤其是他还有个存在感稀烂的儿子做对比,一对比简直是人间惨案。但承恩公心态可好了,还挺得意自己先下手把儿子和虞衡捆绑在了一块儿,这不,景隆帝这回赏虞衡,在虞衡“不经意”地提醒下,景隆帝登时回想起萧蕴也跟着去了,同样大手一挥,给了萧蕴不少赏赐。
以靖安侯府和承恩公府的富贵,对这些赏赐的价值倒是没那么看重,最要紧的是这代表着圣心,证明陛下心中对他们的重视。论这个,年轻一代中,虞衡和萧蕴当为翘楚。
承恩公当然知道萧蕴得赏赐有虞衡的一份功劳,心里也记虞衡这份好。正巧萧蕴来问当年淑妃旧事时,承恩公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将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地向萧蕴说了。
与此同时,虞衡也和虞启昌打了个直球,上来就问:“爹,您知道齐王为何敌视您吗?这回去连州,齐王曾说当年淑妃之死与您有关,他一直怀恨在心,更是想要我的性命。”
虞启昌当即就沉下脸来,怒道:“混账!淑妃病逝时我还在边疆,怎么可能同她的死有关?”
发完脾气,虞启昌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仔细一回想虞衡的话,虞启昌更是大动肝火,狠狠一拍桌子,“他竟然想害你?这王八犊子,我还没死呢,就敢欺负我儿子!皇子了不起吗,我非得进宫去找陛下要个说法!”
虞衡见虞启昌正在气头上,怕他这么怒气冲冲地进宫反而会惹景隆帝发怒,赶紧拽住虞启昌的袖子,“我这不没事吗?实际上齐王也就是随口说说,没真动手。我也奇怪,他怎么会一口咬定当年淑妃之死同你有关系?”
京城那么多人不怀疑,偏偏怀疑远在边疆的虞启昌,齐王再神经病,恢复正常后智商还是在线的,怎么就一直信了这个离谱的话呢?到底是谁给他发的洗脑包?
虞启昌自己也懵逼中,他本以为齐王针对他是因为他性情古怪,毕竟以往齐王无缘无故发作别人的事也不是没有,谁知道齐王是真的恨上了靖安侯府,还说是他害了淑妃,这不扯淡呢?
虞衡见虞启昌也被蒙在鼓里,暗暗叹了口气,如今只能等承恩公那边的消息了。
萧蕴来得很快,听承恩公讲完当年之事后,萧蕴就径直前来找虞衡。
虞启昌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也坐在一旁认真地听。
萧蕴心理素质非常好,在虞启昌余怒未消的眼神下还能保持住镇定的表情,三言两语将当年的事说清楚了,“当年淑妃病逝前,曾收到过一封来自边疆的密信。信中给了她一味毒药,她不忍心用在景隆帝身上,却喂给了齐王。”
虞衡:???
淑妃这是什么神经病?舍不得毒丈夫就毒儿子,她咋不自己把药给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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