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加固堤坝,先前虞衡弄出来那火药,巩尚书觉得还能再继续钻研一下,那玩意儿杀伤力这么猛,要是再变一下形态,弄个小包装在□□上,对阵时突然发动,将对方炸个半死,出其不意,这想法不是挺好?
研究嘛…总是需要申请经费的。巩尚书还把兵部尚书也拉到了自己的阵营,觉得那个化肥厂的焦煤也可以利用起来,高端的精钢武器做起来,做好后再去边关其他几族转一转,打劫一下他们的国库,这笔银子不就又赚回来了吗?
巩尚书在怎么从胡尚书手上骗银子这事儿上有着充分的经验,拉上了兵部尚书不说,还把在东宫摸鱼的虞衡也拉了过来,指着虞衡,振振有词地对胡尚书道:“胡抠门儿你仔细想想,我们说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虞衡最先提出来的?人家虞衡才给国库挣了这么多银子,你好意思一毛不拔?赶紧的,同意我们的请求,等到这些东西发挥了他们的威力,那虞衡脸上不也有光吗?”
虞衡现在这个国公当的,众人明面上没说什么,大多数人还是十分有风度地发自内心地为虞衡感到高兴,也有些心理阴暗的就暗搓搓的盼着虞衡倒霉。
巩尚书他们人老成精,对人性中的阴暗清楚极了。他们心里很清楚,虞衡连续搞出来的事情太多,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上,要是沉寂下去,什么江郎才尽之类的恶心人的话就传出来了。
既然虞衡就是个腥风血雨的体质,那就不如一直让他保持热度,时不时就露一把脸,直到接下来他外放,声势依旧不减,免得到时候他外放,别人还以为是他惹了昭宁帝的厌恶,被发配出京了。
京城官员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主要是各地消息不太灵通的官员,要是有了这个误会,不知又要给虞衡添出多少麻烦来,还是要未雨绸缪才好。
胡尚书那个气啊,要是巩尚书和兵部尚书他们两个人过来,胡尚书一准把他们给骂回去,银子进了国库还没放稳呢,你们两个老家伙就惦记上了?真是想得美,赶紧滚犊子。
但是巩尚书把虞衡也带了过来,胡尚书就不好这么轻易地翻脸了。怎么说国库那千万两银子都是虞衡的功劳,现在巩尚书他们的提议,一方面对大宣百姓有好处,另一方面对虞衡也有利,胡尚书的心思就没那么坚定了。
巩尚书还在一旁拱火,“啧啧啧,胡抠门儿啊胡抠门儿,咱们俩几十年的交情,你倒好,拒绝我时毫不留情,一两银子都不给。虞衡一出面,你还为难了。咱们这几十年的交情,真是纸做的,风一吹就没了。”
“你这老家伙能和虞衡比吗?”胡尚书白眼一翻,冷哼一声,“有本事你也给国库挣一千万两银子来。到时候你要开口,我绝无二话!”
巩尚书迅速抓住胡尚书话中的漏洞,立马跟上,“那虞衡人都来了,你还唧唧歪歪什么呢?”
胡尚书语塞,立即向巩尚书发射死亡光波,半晌才哼哼唧唧道:“你们两个一人一百万两,多了没有!还好意思在陛下面前开口要两百万两,合着你们啥都没干净想着败家了?反正我不同意,就一百万两,多了没有!”
朝廷这都养了多少败家子?再来几个像这两老混蛋的家伙,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可以不用干了,到处找金矿都禁不住他们这么败的。
虞衡就是个申请项目资金的工具人,见胡尚书和巩尚书又开始了新一轮骗银子守银子游戏,虞衡脸上不自觉露出了轻松的笑意。说起来这个场景,他也有许久没见了,还颇为怀念。
听了胡尚书这话,虞衡还有心思打趣他,“您如今可是愈发大方了,果然是阔气了。”
先前可是减个零再砍一半的砍价套路,和现在比起来,现在的胡尚书都能算得上大方了。
胡尚书吹胡子瞪眼,“谁让他们张嘴就要做那么多事?我虽然没修过堤坝,但按以往工部修筑堤坝的花用来说,一百万两银子,想将各州的主要堤坝重新加固一番,估摸着还会有些紧巴巴。我要真像以前那样就给一点零头,那银子还不如不给,谁知道最后加固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虞衡点头表示理解,豆腐渣工程,什么时候都有。
胡尚书还说了句,“岐州境内不就有一个大湖泊?那边要么不发大水,一发大水,周围百姓必将伤亡惨重。那岐州刺史正事儿不干,就盯着寡妇守节,真是让人不知说他什么才好。”
虞衡重重点头,“那位确实一言难尽。”
被虞衡他们吐槽的岐州刺史,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王家是岐州大户,家底颇丰,祖上出过进士,在岐州有些名望。王方氏守节一事,便是王家老夫人,王方氏的婆母,已经八十二岁高龄的老太太向刺史夫人提议的。
刺史夫人被这么一撺掇,颇为心动,便将这事儿说给了岐州刺史听。岐州刺史想着新帝刚即位不久,正是需要政绩的时候,出了节妇,也是本朝的一段佳话,便上了折子为王方氏请赐贞节牌坊。
本以为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了,守寡五十年的寡妇,忠贞不二,朝廷的贞节牌坊不就是为了表彰这样的节妇吗?
岐州刺史还在乐呵呵地等昭宁帝的回复呢,甚至觉得自己这次考评还能得个上等的结果,以他的资历,说不准还能被封个虚职啥的。结果,昭宁帝的回复到是到了,上面的内容却和他设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昭宁帝就没打算嘉奖节妇,也不想赐贞节牌坊。
岐州刺史当即就傻了眼,这怎么和设想中的不一样啊?
王老夫人也在信心满满地等着朝中赐下贞节牌坊,为此,不惜拖着佝偻的身子亲自将设在祠堂旁边的小佛堂清扫干净,又让心爱的重孙亲自擦洗祖宗牌位,就等着贞节牌坊到了那一日,大开祠堂庆贺一番。
没错,王家人丁颇为兴旺,王方氏的丈夫乃是王老夫人的长子,如无意外,该是长房继承家业。长子去世,按理来说,也该由王方氏从其他几房中挑个孩子养在自己名下,成为家业的继承人。
奈何王老夫人深恨王方氏命硬,一进门就克死了她儿子,哪里肯让王方氏过舒坦日子。非但不让王方氏抱养个孩子,还百般磋磨对方,又将二房捧了上来,以至于无夫无子的王方氏在这个家过的,连一般的丫鬟都不如。
即便如此,王老夫人还不解气,一边想着家里被赐了贞节牌坊后的风光,一边又对王方氏咬牙切齿,“倒是便宜了那个命硬的贱人,贞节牌坊一赐,她倒风光了!”
她二媳妇是个伶俐的,当即笑道:“娘心慈,谁人不知。大嫂嫁进来这么多年,娘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现在还想办法为她请封节妇,求贞节牌坊,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谁听了不说娘心善大度?只可惜大哥去得早,没能孝顺娘。”
一提到长子,王老夫人的怒火便被拱了起来,一张刻薄的脸上满是愤怒和怨毒,“算命的还说她八字好,她就是个克夫的毒妇!”
“嗨,算命的也没说错,大嫂的八字不好,能进咱们家吗?要不是碰上了娘,她哪能当节妇呢?可见那算命的确实没说错,大嫂这八字,福气还在后头呢!”
“她要福气有什么用?”王老夫人更加怒不可遏,“等那贞节牌坊一下来,咱们王家的威望定然再上一层。到时候,循儿科考,人家听了他是咱们王家人,都要多看两眼。”
“还是娘想得周到。儿媳听说,今年是陛下登基第一年,要开恩科。循儿先前运道不好,吃坏了肚子落榜了。这一回,定然能拿个好名次回来。到时候一路高中进士,到了金銮殿上,陛下一问,循儿提起咱们家的事儿,又是一段缘分了。这可是陛下登基后,第一个赐下的贞节牌坊呢!”
王循正是二儿媳的孙子,大抵是王家所有人的念书头脑都长在他身上了,他于念书一道颇有些天分,二十岁便中了秀才,此后两度参加乡试都名落孙山,这一次也正是想要趁着昭宁帝开恩科之际,一鼓作气考中举人。
这成绩和虞衡自然没法比,放在京城更是不起眼,别说素来有天才之名的展平旌和江弈然等人,就是虞衡最先参加科考时,一直找虞衡茬的李桓他哥李修,几度落榜也比王循强。
但是岐州是大宣出了名的穷困地方,读书人和其他富庶的州相比,连人家的一半都不到。又因为地处偏僻,读书人少,连个像样的书院都没有。这种情况下,王循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也确实不容易。
就是矮个子里拔高个罢了。
但王老夫人和她二儿媳并不这么认为,她们真情实感地以为王循是文曲星下凡,是能够重振家族荣光的厉害人物,在王循展露出念书天赋后,一直将他当宝贝蛋护着,恨不得连饭都亲自喂进他嘴里。想来王家祖上那个进士祖宗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也要被这两人再给气死一回。
婆媳俩正做美梦呢,就听门房来报,说是刺史府派人过来了。
婆媳俩一算日子,当即笑道:“看来应该是那事儿成了!”
王老夫人嘴角一耷,沉着脸吩咐下人,“将大夫人请过来,贵客进门,她又死哪儿去了?”
王方氏穿着一身深色旧衣跟在王老夫人的婢女身后而来,面上无悲无喜,宛若一根会呼吸的木头。
王老夫人撇嘴,冷厉的脸上再次生出几分不满,“瞧你这一脸晦气的样!今天可是你出风头的时候,别摆出一副死了爹的模样,你爹都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要哭丧也哭过了,别触了贵客的霉头!”
王方氏面容平静,任由王老夫人谩骂,反正人要想挑另一个人错处,那对方做什么都是错的。一脸平静被说晦气;稍微带了点笑就被骂不检点,没了丈夫的女人哪里还有脸笑。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
只是,看着婆媳俩这样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王方氏心里蓦然生出几分不甘。她当然知道这婆媳二人口中的大好事是什么,但是她根本就不想要这份体面。她在王家饱受欺凌,整整五十年的时间,强撑着一口气坚持着,就是为了亲眼看着老虔婆进棺材。现如今老虔婆要拿她守寡之事为王家增光添彩?王方氏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好事。
如果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她当年都能挣脱这一家子无耻之人,奈何她命不好,婆家刻薄,娘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不养个吃白饭的出嫁女,愣是咬死了不许她和离,无人替她出头,她这才蹉跎至此,如今还要继续被王家敲骨吸髓,只要一想,王方氏就觉得心里憋闷得透不过气来。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这就是她的命,即便她不想认,却也没办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