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在意这些细节,”无奇笑道:“对了殿下,你为什么问我这些话?”
那个念头在赵景藩心里盘旋,在来之前他还悬而未决,但现在已经尘埃落定。
瑞王道:“本王想让你当官。”
“当官?”无奇吃惊,旋即又镇定下来:她毕竟还是个太学生,也没什么出色的名声,瑞王大概是想让她当个文书、主簿之类的官吧,倒也不算逾矩。
瑞王看着她,也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你,要当官,官职不会太大,”他轻声说,目光却看向远方,皇都之内的街市坊巷,六部所在,乃至皇宫内院,他沉声道:“但却可以管尽天底下所有的官员,不管是七品小吏,还是一品大员,只要是有冤,或者有罪,你都可以管,都可以查,而且要查个水落石出,黑白分明。”
此刻的这一番话,在以后的岁月中,就像是镌刻在无奇的心头一样,再也无法磨灭。
就在无奇为赵景藩这一番话震惊的无法醒神的时候,瑞王盯着她,喃喃道:“郝无奇,无奇……这名字怎么如此古怪而拗口,无奇,平平无奇,好吧,以后就叫你平平了。”
第20章三更
赵景藩自言自语着做了决定。
他看了一眼平平,见她也正直愣愣地望着自己,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身形不高,她是仰着头的姿势,表情也是格外的迷惘跟无辜,甚至有一点小呆滞,跟她破案时候那种精明判若两人。
从第一次见到无奇的时候,赵景藩就发现这个人不一样。
国子监人才济济,广揽天子脚下各路少年英才,这里的太学生们当然也都是些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之辈,各有各的不凡之处。
但在这么多人之中,郝无奇依旧是极为引人注目的,不管她怎么的扎堆合群,她身上都有一种鲜明的特立独行的气息。
无奇以为她跟这神秘的面具男子第一次相见是在青楼之中,殊不知他们的缘起还在此前。
正是在这天策楼中。
第一眼,是他们三个灰溜溜地给赶出了琴房。
本以为是寻常的罚站而已,谁知下一眼,他们便扑啦啦地出了院子跟到了孙家。
当时赵景藩本已经要下楼了,鬼使神差的就停下来。
而后,他看到那个身形最为娇小的家伙闪到后院,她不慌不忙地指使蔡采石从孙家后厨偷水,自己却拎了个水瓢,一边喝水一边左顾右盼替他望风。
她看似随意却步步胸有成竹,从容不迫,让赵景藩无法挪开目光。
真没想到,在云淡风轻之中她三言两语地就诈唬住了孙胥长跟丫鬟珠儿,把衙差们用了两天、甚至可能还会更长时间都发现不了的真相轻而易举地戳穿。
在陈主簿追问他们为何逃课之前,她同蔡采石林森三个又如同黄鼠狼般鬼鬼祟祟地沿着墙根逃走。
当时赵景藩看着他们逃跑的狼狈,忍不住低笑着骂了句:“混账。”
天策楼不愧是观赏风景的最佳地点,赵景藩不费吹灰之力将这所有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忽然生出一个令自己都觉着意外的念头。
因此才有了此后的青楼好戏。
那间青楼他看不顺眼良久,因为跟地方捕快勾结,公然的贩卖人口,逼良为娼。
他早就想灭了这个毒瘤,只是在灭掉之前,他想利用这个地方,看一场戏,所以无奇晕倒之前所听所感,并未错觉。
赵景藩本以为这场他亲自安排的戏会有点精彩,没想到“精彩”到出乎所有人意外。
他在二楼上俯视底下的那道身影,过分娇小,过分白皙,过分秀丽俊俏。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他一根手指就能戳死般的人,这样一个本来会陷在他布置的圈套里的小白鼠,突然反客为主,掌控了全局。
那时候赵景藩惊讶地发现,他还是小看了那个人的能力。
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始追随那道身影,就像是会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
他一出生就是凤子龙孙,不管如何,都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自矜,再加上这幅太过出色的皮囊,瑞王殿下在千万人眼里都是最无可挑剔的,需要仰视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早早地对所有都失去了兴趣,目之所视虽然是花红柳绿的尘世,对他而言却是灰扑扑的无趣,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该做的。
郝无奇的出现,在他的按部就班里划出了极其不规则的轨迹。
他猜不透下一步会怎样,看不穿她小小的身体里那颗心想的是什么。
这正是乐趣所在。
忽然,他的“乐趣”歪头问道:“殿下你刚才叫我什么?”
赵景藩道:“平平,你觉着这名字怎么样?”
无奇眉心皱蹙盯着瑞王,有点疑惑,好像还带一点点抗议的咕哝:“我家里人才这么叫我。”
确切的说,这算是无奇的小名。
赵景藩问:“怎么,本王叫不得?”
“能叫能叫,殿下请随意。”无奇立刻摆手妥协,这反正又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一个称呼而已,别说是“平平”,就是“猫猫”“狗狗”,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赵景藩见她应了,才又转身,目光垂落,无意中却看见楼下蔡流风带着那两个鸭雏,像是在说话。
“刚才……”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