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这个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我胡说吗?”无奇面不改色:“刚才听您的话,指桑骂槐的,好像很替孙胥长抱不平啊。难道是我听错了?正如监丞先前所说,学有学规,国有国法,只要监丞别像是孙胥长一样违法乱纪,谋财害命,我们自然不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您也不必怕什么。可若是您有什么纰漏,那就别怪我们还得伸手!路见不平还能拔刀相助呢,若为人师表而蝇营狗苟藏污纳垢,我们可不能为了自保而装看不见!”
起初蔡采石本来还想劝导无奇,叫她别跟老师对着干,免得又给穿小鞋。
幸亏林森及时地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说话,听无奇说完,林森想到姓顾的先前趾高气扬的样子,觉着甚是解气,望着顾监丞的眼神里更多了轻蔑。
与此同时,几个靠的近的文书等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有那些知道顾监丞为人的,见他给无奇挤兑的狗血淋头,便也都心里称愿,冷笑不屑地拂袖而去。
顾监丞见无人来助自己,越发羞愤:“你、好个伶牙俐齿,好,你给我记住,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想过二试。”
无奇撇撇嘴:“哟,我真的很害怕啊!”她哼了声,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开。
林森则向着顾监丞啐了口:“呸!”也跟着她去了。
顾监丞七窍生烟,见蔡采石还在原地,以为他是个懂事的:“蔡……”
才要嘉许几句,谁知蔡采石见话说到这份上,他再说别的也是白搭,何况若顾监丞人品不堪到这种地步,若还求他,实在是自堕身份,于是便漠然道:“老师,请你好自为之吧!”
丢下目瞪口呆的顾监丞,蔡采石也跑了。
三个人又碰了头,回顾方才一幕,林森道:“想不到这学内还有人面兽心的藏着,真是人不可貌相。”
蔡采石因听到“人不可貌相”一句,便凑近了问无奇:“先前我们进了天策楼内堂,我吓得不敢抬头,晕晕乎乎的,只听见王爷说话的声音……没见到他的样貌,小奇,你可是见到了吧?”
无奇一点头:“见着了。”
蔡采石眼睛亮了几分:“那你快跟我们说说,瑞王殿下,可真的是传说中那样的绝色吗?他长得到底怎样?”
林森对这个话题也非常感兴趣:“对啊,我当时想看来着,可实在是不能动。殿下样貌如何?”
给他们一提,无奇仰头,先啧了声,又叹道:“不能说啊,不能说。”
林森跟蔡采石对视一眼:“怎么不能说?难道见面不如闻名?徒有其名吗?”
“非也非也,大错特错。”无奇摇头晃脑,继续卖关子。
蔡采石跑了半路,他本就怕热,此刻一手拎着帕子擦汗,一手掏出扇子,给自己扇了两下,又忙凑过去给无奇扇:“你快说呀,到底怎么样?”
无奇摩挲着下颌,慢悠悠地说道:“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什么曹子建的《洛神赋》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就算这样的辞赋一千篇加起来,里头所有的溢美之词叠在一起,也是形容不出来呀。”
两个人张口结舌:“真、真的那么绝色?”
林森的口水涌到唇边,好像忘了瑞王是个男子,他及时地把口水咽回去,发誓:“下次、下次要见了王爷,我拼死也要抬头看一眼!”
无奇笑道:“我劝你别看。”
“为什么?”两人齐声地问。
无奇叹道:“鄙人自诩定力十足经验丰富见惯世间美人,心如古井水波澜誓不起,可在见到王爷的时候都会恍然失神,倘若你们两个土鳖见了,还不失魂落魄死去活来?我怕到时候你们两看到失态露骨的,那可是真的会掉脑袋的!我势单力薄的一个人可兜不住你们两个大胖脑袋。”
说的林森跟蔡采石都大笑起来。
此时,出了国子监进了轿子的瑞王赵景藩,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转头看了眼国子监的门首:“谁在念叨本王?”
瑞王的仪仗经过朱雀大街,到了东宫。赵景藩跟太子赵徵关系最好,东宫内侍一边入内禀报,一边请四殿下入内。
太子赵徵比赵景藩大一轮还多,赵景藩从小很受太子的照拂,所以自打他能理事,便成了赵徵的左膀右臂。
才进中殿,太子的贴身内侍上前笑着恭迎,道:“殿下刚才还念叨,陕地进贡了头茬的香瓜,叫我们用冰镇着,若是四殿下今儿不来,就送到您府上去呢。”
说话间太子妃也走了出来,且走且笑说:“瑞王你总算来了,你哥哥半个时辰就得问一次你来了没有,生怕你吃不到那头茬香瓜,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好吃的,都要先想着你,我这个当皇嫂的都嫉妒了。”
赵景藩垂首行礼,却给太子妃搀着手臂:“自家人别客套了,到里头跟你哥哥说话去吧,我叫人把瓜送来给你吃。”
太子妃摆手自去了,赵景藩自行进内,果然见太子赵徵坐在紫檀木长桌后。
赵徵早听见他们在外头说话了,此刻便含笑抬头:“你去哪里了,这半天才来?”
“往国子监去了一趟。”赵景藩回答,“先前跟哥哥提的那个人,我给您留下了。”
“哦?就是那个漕运司郝四方的儿子?叫什么……无奇!”赵徵笑了:“我是头一次见你夸人,想必是个出类拔萃难得的人物,倒是勾起我的好奇之心,盼着见他一见呢。”
赵徵说着,抬手叫赵景藩到他身边窗口下的椅子上落座,端详着道:“你的脸好像有一点红,是不是劳碌的太热了?这儿有风,舒服的很。”
又抬头问:“香瓜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说话间,是太子妃季氏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殿下,都知道这是您给瑞王留的,又没有人偷吃,何苦只是着急催呢。”
赵徵笑道:“你看老四的脸上略有些红意,别热着他,让他吃一口凉凉的才好。”
季氏转头对赵景藩道:“瑞王你看,我方才说什么来着?真是见了兄弟,什么都忘了,要不是你知道我的性子,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当大嫂的克扣你呢。”
季氏出身一般,季父原先只是京城内的鸿胪寺五品小官,却在一次进宫朝拜中让赵徵一眼看中,季氏是个痛快直爽的性子,当了太子妃后才略有收敛,别人提起来,时不时悄悄地会有些议论,赵景藩却是很喜欢她的脾气,当太子妃或许不那么完美,但却是个很精干而细心的嫂子。
说话间,皇太孙赵斐听说瑞王到了,也急忙跑来,行礼之后便扑到赵徵的腿上:“四叔!这两天你怎么没来找我玩儿?我可想你了。”
赵景藩摸摸小孩儿的头,拿了一块瓜给他吃,赵斐忙道:“我吃过了,这是给四叔的,您尝尝,又绵又甜,可好吃了。”
季氏忙说道:“他吃了不少,瑞王别惯着他。”
“斐儿机灵又乖,难怪人疼他,对了,”赵景藩擦了擦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锦囊,“这是给你的,拿去玩儿吧。”
赵斐惊喜地接了过来:“四叔又给我带礼物了?是什么?”
忙打开看时,原来竟是一枚鸡血石的印章,玲珑精致,色泽贵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