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他离开后,皇太孙因为喝了桂花糖水,便要小解,跟随他的几个太监便簇拥着到了偏房。
赵斐解手过后,松了口气,他贴身的太监小东子趁机悄声劝道:“太孙,待会儿出去,可千万别再提什么鸟儿变人啊,被射死啊之类的话了,王爷好不容易带您出来一趟,若是把这些稀奇古怪的话传出去,指不定有人编排什么呢,对王爷很不好不说,更别提以后还能带您出来了。”
赵斐点点头,又小声道:“可是我真的……”
小东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靠近了说:“殿下,听奴婢一句,这种说出去也没人信的话,不如咱们就藏在肚子里好不好?或者回头,您只跟奴婢说。”
赵斐才要答应,眼睛忽然发直。
小东子问:“殿下,怎么了?”
赵斐的唇动了动,看向他身后,原来在他眼前出现的,赫然正是之前从仙鹤变成人,又被射死的那个……此刻他血淋淋地站在屏风旁边,幽灵般直勾勾地看着赵斐。
赵斐想惊呼,一时却出不了声,只指着那边:“你你……”他想叫小东子亲眼看看。
小东子半信半疑地回头,看了一会儿道:“怎么了殿下?你看到什么了?”
他的神情茫然而诧异,显然是看不到那个“鬼”。
赵斐雪白着脸,把那声惊呼生生地压了下去。
小东子给他整理了一下发鬓,衣裳,一边笑道:“好殿下,有王爷在,你怕什么呢,对了,想必王爷等急了,咱们出去吧?”
赵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前果然已经没了那个“鬼”。
小东子拉着赵斐往外,才出屏风,就见费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站在那里,迎面便笑说道:“殿下呀,再多耽搁一会儿,王爷又急了。”
旁边伺候的陈公公也陪笑道:“要不说王爷上心太孙呢,连解个小手都恨不得亲自看护着。”
赵斐看看众人,又瞧瞧毫无异状的周遭,便没有再说什么,跟着他们出去了。
但是皇太孙没有说话,赵景藩仍是看出了异常,只不过他一再追问,赵斐始终说没有什么。
到后来赵斐嗫嚅道:“四叔,我想回去了。”
他把瑞王当成最亲近的人,向来是无话不说,如今却忍着不肯提那让他害怕的“眼花”,虽然强忍着,心里到底是委屈,眼睛就红了。
赵景藩越看越是不对,且刚才赵斐还不愿走,怎么立刻改变了主意?
他略一想,便含笑道:“斐儿相信四叔吗?”
赵斐忙点头。
瑞王看着皇太孙的双眼,沉声道:“四叔向来也相信斐儿,所以,不管你说什么,四叔都是肯去信的,要是斐儿不肯把真话告诉四叔,那你就是不信任四叔。”
赵斐听了这句,泪已经忍不住了,便扑在瑞王身上:“四叔,我信你的!”
哭着叫了这声,赵斐就把自己刚才在屋内见到了那仙鹤变成的人的鬼魂说了出来。
瑞王听罢,便问跟随赵斐的宫中内侍,小东子又是惊悸又是茫然,忙跪地颤声道:“奴婢是跟着殿下的,但什么也没见到,殿下也没跟奴婢说什么……鬼呀。”
赵斐也道:“四叔,我没跟他说,你别为难他们。”
陈公公两人也一无所知。
瑞王心中稍微一想,便叫顾九亲自带了赵斐先到里间。
赵景藩即刻下令,命把伺候赵斐的那三个宫中太监、甚至包括跟随赵斐的费公公跟王府两人,尽数押在阶下。
无奇他们等候传召的时候,正好瑞王说道:“本王不信什么鬼怪,或许有人说,不该去轻信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的话,但本王偏偏信他。所以,既然太孙说看见了有人作怪,那必然是真的有东西作怪,既然他说的是真的,那必然就有人说谎!”
他慢慢地说到这里,底下跪着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刚要求饶,瑞王冷笑了声:“这说谎之人自然就是作怪之人,要么是一个,要么你们都是!”
说到这里,费公公叫道:“王爷!奴婢跟了您几十年,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奴婢真的没见过什么鬼呀怪的,倘若见到了还不吓个半死?奴婢可是没有说谎……”
费公公还是那么口不择言,他的头发花白的,瑞王才双十出头,这所谓的几十年也不知从何而来。
瑞王的脸色,真可谓艳若桃李而冷若冰霜,他不为所动地:“本王相信你或许没看见,但没看见就无罪了吗?让你跟着皇太孙你却如此失职,也是废物!杀了也不可惜。何况……宁枉勿纵,你们这几个人,让皇太孙受了惊吓却对此一无所知,便都该死。”
费公公脸色雪白,惨叫道:“王爷……”吓得涕泗横流老梨花带雨,把脸上的粉都冲掉了。
其他的太监也忙磕头求饶,口称冤枉,声音此起彼伏,有人吓得哭了出来。
门外,蔡采石跟林森战战兢兢,林森看向蔡采石:“我、我们来的不巧了。”蔡采石也看向他:“谁说不是呢,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两人眼神交流的时候,柯其淳喃喃道:“这怎么可以呢,这不是滥杀无辜了吗?”他到底还有点数,并没有高声说出来,但也足以让春日、付青亭等高手听见了,春日忍不住抬起胳膊肘用力捶了他一记。
柯其淳给撞得身子一歪,声音略提高:“你打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话音刚落,里头瑞王道:“谁在聒噪?”
春日变了脸色,心头一乱。
又听瑞王冷冷说道:“给本王滚进来!”
柯其淳正要往前走,却给人一把拉住,原来是无奇,她制止了柯大哥,清清嗓子,满面堆欢近乎灿烂地笑说道:“王爷,是我呀,小奇!我们给您请安来了!”
春日正在为柯其淳的出言不逊头疼,听无奇冒出这一句,耳畔嗡地又响起来,她扭头看向无奇,心里哀叹:早知如此,不如别来冒这个头。
春日痛苦不堪的时候,无奇已经小跑往前,脚步轻快地上了台阶:“王爷莫急,我们这就滚进来了!”
春日本来要赶上无奇的,闻言脚步一个趔趄。
柯其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你怎么了?哪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