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矶给打的捂着伤嘴发抖,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应天府的人,生怕忠勇伯再发虎威,忙向着忠勇伯致歉,又向着无奇跟蔡采石道谢,把贾矶押了回去。
万家老伯几乎昏死,又哭起来。
忠勇伯呵斥道:“哭什么?没有用!既然安安跟你家姑娘有这种缘分,我自然不会不理,你若没有别的地方去,以后就在这府内打打更,真到动不了的时候,我叫人伺候你送终。”
万老伯大哭,谢了忠勇伯,给众人扶着出去了。
这会儿天色不早,见事情了结,无奇跟蔡采石也忙道别。
忠勇伯看看两人,点头说:“本来该留你们吃饭,想到你们兴许还得回去交差,那也罢了,就先去吧,改天再来,老夫摆一桌丰盛的请你们。”
两人道谢。
忠勇伯却又道:“对了,听说清吏司出了事?那个苗可镌在秋浦……殉职了?”
两人低下头:“是。”
忠勇伯皱皱眉:“那个人,还算是个耿直的人物,上次虽闹的不快,但老夫知道不是他的错,可惜啊!”
他叹了这声,又对两人道:“你们两个大有可为,以后行事务必留神仔细,别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是什么话……
无奇跟蔡采石各自流汗,被迫领受了忠勇伯的教诲,慢慢退出。
万家方向又是一团痛哭。无奇想了想,便又返回。
因为忠勇伯府内的那一场,众人已经都知道他们的来头了,甚是敬畏,急忙退避。
他们给万姑娘上了香,烧了纸,无奇对万老伯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要姑娘留下一样东西。”
从万家出来,蔡采石问:“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无奇看看手上那几张精致绝伦的剪纸,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要留着,就当做个纪念吧。”
那喜上梅梢里,两只喜鹊凑在一起,和和美美,喜气洋洋;鸳鸯戏水中,两只鸳鸯扭头交颈,甜蜜之意,一看就知。
无奇叹道:“还记得孟先生说的话吗?强极则辱……情深不寿,这‘情’之一字实在可怕。”
蔡采石笑道:“你没沾过,又怎么知道呢?”
无奇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蔡采石越发觉着有趣:“你见过多少猪跑?跟我传授传授呗。”
无奇白了他一眼:“我怕教坏了你。”
正出了街口,迎面见一匹马急急而来,马上的人已经看见他们,当即翻身落地。
原来来的是春日,见两人无恙便送了口气,她说:“我很不放心,孟大人说什么这里是‘酉鸡归巢,万事皆宁’,非叫我酉时的时候才来,真的了结了吗?”
蔡采石赞道:“可不是才完的?孟大人很神了,什么都算到了!”
春日笑道:“哈,果然万事皆宁就先回去吧。有人等着你们呢。”
无奇听了这句才抬头:“什么人等着?”
淡淡的夜色中,对上春日的眼神,她忽然心有灵犀的知道了那个答案。
第62章二更
回到吏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平常这个时间,吏部的众人早就消消停停地休衙回家了,但今日,从里到外,从门房到吏部尚书,没有一个擅离职守的,而且要打起比平日更多数倍的精神。
从进吏部街开始,街口便有兵马司的戒防,每隔十数步便站着一名挑灯内侍,照的一条街都通明灿烂。
一直到吏部大门处,换了王府的侍卫。
门口停着的是瑞王的八抬大轿,并一应的王驾执事百人,侍卫,太监,宫女,除了跟随瑞王进了吏部的外,其他的都等候在外间,人虽然多,却也是鸦雀无声。
宫女们手中都挑着点燃的精致宫灯,而吏部门口的大灯笼也已经燃起,从门外向内,灯光绵延不绝如宁静引路的星火。
无奇跟蔡采石从马车里钻出来,看到这个阵仗,忽然想起在神鹤园林里的场景。
蔡采石忍不住小声问道:“果然是王爷……你说王爷这次来是为什么?”
周围没有说话的人,就算他们声音很低,仍是显得这样突兀,无奇更小声地回答:“别琢磨,横竖很快就知道了。”
向内走的时候,路边上太监跟侍卫交错而立,越往内,人越密集些。
无奇本来认定,瑞王此刻多半是在吏部正堂周尚书那里,谁知走到一半突然转道,竟还是往清吏司的方向。
蔡采石忍不住又有话了:“王爷这是在清吏司坐镇?”
无奇道:“看样子多半是了。”
蔡采石道:“王爷很给清吏司面子啊,是不是知道咱们在这吏部上下不吃香?所以来给撑腰的?”
无奇笑道:“我看你是想太多。”
其实在蔡采石说出这些来之前,无奇心里也曾掠过相似的念头。
不然的话怎么放着体面堂皇的吏部尚书正堂院子不去,偏偏跑来这个逼仄冷僻的地方呢,想想都替瑞王殿下觉着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