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郝三江呆呆地看着她远去,忽然醒悟过来:“这、这个娘们儿……跑到这里挑肥拣瘦起来了?你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你以为你是春日姑娘啊!哼!”
他后知后觉而不甘示弱地丢下一个白眼,也转身走了。
且说无奇出了门,立刻命马车直奔棋盘街,到了段掌柜的府门口,小厮上前敲门。
因为及早,里头的门房才醒,朦胧地问:“谁呀。”
无奇道:“跟段掌柜有过九天之约的!”
门房莫名其妙,但段掌柜常常结交些名人奇士,脾气怪诞的不在少数,生怕误了事,忙飞奔入内禀告。
段掌柜的也还缩在被窝里孵蛋似的蜷缩着,可是听见那个“九天”,顿时从床上一蹦窜了下地,厉声高叫:“快去请进来!”
段家的小厮吓了一跳,这语气倒好像是债主好不容易逮到了欠债之人,而且是欠了数千成万银子的那种!
当下赶紧往外通知门房,别叫欠账的那厮跑了!
无奇才进门,就见段掌柜穿着一身中衣,一边飞跑一边正在胡乱地套一件外衫,脚下只穿着一只鞋,另一只在出门的时候甩掉了,却也顾不上管那些。
小厮跟门房见老爷如此状况,当下一左一右把无奇撮住:“老爷别忙,我们已经把这欠债的小子逮住了!”
段掌柜的鸡飞狗跳地跑到无奇跟前,赶紧挥退两人,这才一把攥住无奇的手,热络到老泪纵横:“你可来了,东西呢?”
人来了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东西有没有带来。
无奇正因为自己无端成了“欠债的”而疑惑,见段掌柜衣衫不整鞋飞袜脱的样子,便笑道:“段老板,人家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你这是什么呢?”
段掌柜的道:“不管是什么周公吐哺,你还不来,我就只有吐血的份儿了!”
说着要拉无奇进门。
无奇忙道:“我就不进去了,还有事。”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那一卷稿子:“这是最新写的,只是开头,您先瞧瞧,若是使得下回我再送第二节。”
段掌柜如获至宝,忙先接过来,又问:“最近又在忙什么?总不至于……瞒着我偷偷地跑到别家去了吧?”
无奇笑道:“我是忙的握笔的空闲都没有了,今儿又有一趟远差,这个,还是昨晚上熬夜写出来的。就是怕误了您老兄的约。”
说了这个,无奇道:“上次你派人送我回去,路上出了一点事,那车夫……”
这件事一直悬在她心里,当时车夫摔落地上生死不知,瑞王的人去找又没发现人,她很怕那车夫遭遇不测。
段掌柜听了这话道:“是啊是啊,你不提我也忘了,那天晚上他自个儿跑了回来,说是路上遇到了劫道的,把他打晕在地,等他醒来车也没了人也没了,我吓得不轻,出去遇到兵马司的人,便向他们报案,谁知他们搜了一阵,毫无发现,我又不知你到底住在哪里……害我这些日子差点又怕又惊,几乎愁死,你看我的头发都掉了多少?”
无奇听那车夫没事,已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她因遇到了瑞王,又不想自己遇袭的事情给家里知道,所以求瑞王盖住此事。多半是因为这个,兵马司的人才也守口如瓶,当然,不排除段老板遇到的那些是另一批人马。
横竖没有出人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段掌柜正揪着自己稀疏的头发给无奇展示,又叹道:“好兄弟,说来你好歹给我一个能找到你的法子呀。地址?或者什么可以联系的人?别叫我两手抓瞎啊?”
此刻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无奇见时间不早,又去了心事,便笑道:“等我回来,回来一定。”
段掌柜还想挽留,她已经急忙出门,上车绝尘而去。
“那你说的回来一定啊,我等你……”掌柜伸长脖子扬声叮嘱,殷切的像是怨妇清早送别无情的郎君,光脚踩在地上而浑然不觉。
那门房斗胆道:“老爷,就这么把这欠债的放走了?”
段掌柜回头:“怎么,你还想把他绑在这儿啊?我倒也想呢,不过……”他看看手中那一卷东西:“杀鸡取卵是不可取的。”
小厮道:“老爷,咱先别管杀不杀鸡,先把鞋穿上吧。”他倒是机灵,从里头把段掌柜的鞋子捡了过来。
段掌柜叹了口气把鞋子趿拉上,晃晃脑袋喃喃:“亏得主子这些日子忙的很,一时顾不上这里,不然的话我还真没法儿交差,不过这回好了,总算可以过了难关了。”
初升的太阳红彤彤地,从城头上爬上来。
城门刚开的时候,有一行人缓缓入内,守城门的兵马司的人见状,并未敢靠前喝问。
他们认出这是吏部的差人。
大约一个时辰后,又有另一队吏部服色的人,从城内鱼贯出了城门,从大道而去了!
与此同时,瑞王府。
付青亭把钱括跟韦炜护送着苗可镌尸首回来、而无奇蔡采石也带了另一队人出城的消息禀告了瑞王。
自始至终瑞王只是垂着眼皮,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也不见什么喜怒哀乐。
付青亭猜不透主子的心意,只好缓缓退后。
长桌之后瑞王吁了口气。
其实这样的话,对他们都好。
是无奇自己的心愿,而他也不必再退而求其次地让不合他心意的别人去了。
但瑞王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点不舒坦。
付青亭也看出了瑞王有点愀然不乐。
正在这时侯他见顾九从廊下而来,手中捧着一样东西。
付青亭忙退出去拦着:“什么事?王爷这会儿不太高兴呢。”
顾九道:“是那个人写的书,老段才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