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无奇林森以及清吏司数人也都走了进来,看到春日在柴房门口,正也要上前。
春日回头做了个手势。
无奇忙道:“都别动。”
春日缓缓地吸了口气,虽然是关着门,那股气味仍是极浓烈的透了出来。
“你,干了什么?”她尽量平静地问。
里头的人道:“我早预料到或许会有这一天,当然做了点准备。”
春日看看无奇,略提高了声音:“你在屋内,洒了桐油?”
无奇立刻听见了,也跟着脸色一变。
桐油是极容易引燃的,一旦点燃,就算有水都难熄灭。
这法子实在太狠绝了。
里头的人低低地笑了两声:“你们清吏司的人,果然都不是傻子,所以劝你们别轻举妄动,谁若进来,我只要一晃手中的火折子,谁就跟我一起去!”
春日不语。
屋内人说了这句,又叹息道:“可惜啊,你们就算找到我又怎么样,你们想救那个畜生?哼,我就算去地狱,也是要带着他一起的!”
无奇也曾这样分析过,说若是山穷水尽,恐怕他会跟荫廷侯同归于尽。
没想到这么快就预言成真,事情也不可避免地到了这种地步。
令春日意外的是,里头这人的机警超乎想象,居然提前察觉了他们来到,且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让她的出其不意闯入擒下的计策自然落空了。
春日果然不敢硬闯。
无奇听到这里,缓缓上前两步:“你想怎么样,就跟荫廷侯同归于尽?”
里间的人沉默了片刻:“我本来想等整个侯府鸡犬不宁家破人亡后再杀了他的,如今既然给你们察觉了,我至少得带了他走,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无奇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想为了马三娘报仇。”
屋内重又沉默,过了会儿,他才说道:“你们都知道了?你……你又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我自然知道是你,因为你一早就露了破绽,”无奇尽量温和地说道:“你痛恨荫廷侯始乱终弃,冷血无情,才回来报复侯府的,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你若是跟他死在这里,真相恐怕也只存在于臆测之中。不如你从里头出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说明白,我也会告诉你的破绽在哪里,如何?”
“哈哈,”那人笑了起来:“郝无奇,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甚至出乎我的意料,但你不会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吧?就算我要出去,也要先杀了那个畜生……至于过去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我说了真相又能怎么样?死去的人能够再活过来吗?”
林森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你也会说这话?!你想报仇可以,你杀了那些罪有应得的人也行,但是你为什么要杀苗大人?他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置他于死地!”
屋内的人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说了?你倒是说啊,如果苗大人真也是十恶不赦,或者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只管说出来!我倒是想听听!”林森胸口起伏,若不是无奇拦着,只怕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当面质问里头那人。
无奇拦着林森,道:“你痛恨荫廷侯,是因为他害了你极重要极珍视的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苗大人对我们而言,也是极重要不可缺少的人,你所做的跟荫廷侯有什么差别?你让苗大人跟我们都成了像是你一样的受害者!”
“不!我跟他不一样!”里头的人大叫了一声,声嘶力竭:“我跟他不一样,他是畜生,我、我是被逼的……”
“你放屁!”林森大骂:“你害了苗大人就是事实!你是该死的杀人凶手!”
“我也不想的!”他像是失控,声音都变了:“我不想杀他,我也很后悔,这是我所做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
“后悔又能怎么样,苗大人不可能死而复生!”林森咬牙切齿,眼睛也红了。
两人互不相让,无奇却有些担忧,万一里头的人情绪激动之下一了百了,又该怎么说?
窒息的沉默过后,那人总算平静了些,他说道:“其实你说的对,我都知道的,我知道后悔无济于事,所以我早做好了打算,等我杀了一切该杀的人,我就会以死谢罪,我会去地下向苗大人请罪。”
林森悲愤交加,哪里能够原谅他:“你不必说这些话,我们只要活生生的苗大人!你把他还给我们!”
“对不起。”
那人的声音低沉着,没了之前的激动,提到苗可镌,更像是把他彻底压垮,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你们走吧,一个苗寺正已经够了,我不想再害无辜的人,你们也不要再逼我了。”
三个人说话的时候,春日小心而不动声色地在旁边变幻位置,此刻她已经确定了里头那人藏身的方向,而且她的手底也暗扣了一枚锋利的薄刃暗器。
她看向无奇,指了指里头,又指了指自己的暗器。
无奇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趁着里头之人不备,突然射出飞刀,假如把那人制住,不叫他扔火折子放火就可以。
这个法子拼的是准确度,跟时机。
但没有十足的胜算。
要是稍微有所误差,火折子落地,那就真的玉石俱焚。
但显然已经是说服不了里头之人了,只能用这法子试一试。
无奇正要点头,门外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来的人,竟然是柯其淳。
看到柯其淳在这个时候出现,无奇林森春日三人脸色各异。
在他们有所反应之前,柯其淳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满脸疑惑,左顾右盼,看到清吏司跟知府衙门的人等都围在柴房之外,便也跟着走上前。
他看着无奇问道:“你们要捉凶犯,怎么不叫上我?”
无奇的心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