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廷侯道:“难道我不知道这个?正因为知道干系匪浅所以我不想上他们的贼船,但现在瑞王已经压到本侯的头上了,今日,他分明偏向那清吏司的小子,我看他是想拿我开刀。”
说了这句,荫廷侯皱眉道:“怪不得当初三殿下传密信给我,让我谨慎行事,难道也是担心会有这么一日?”
他看看自己的伤腿,想到之前给胡子岩擒在地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等死的样子,便咬牙切齿地说道:“本侯从未受过这等屈辱!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哼,赵景藩……人人都怕你瑞王殿下,但这是在秋浦,我劝你还是不要欺人太甚了,逼急了我……索性大家鱼死网破!”
黄夫人在旁边听得惊心,便劝道:“侯爷还是以大局为重,可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荫廷侯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瑞王到底不是傻子,假如他有意针对,我继续隐忍也无济于事,只是任人宰割罢了。”
说到这里他叫了人来,让去密切地盯着知府衙门。尤其是清吏司的人以及瑞王手下那些人的动向。
不多时,去的人回来禀报,说道:“据说清吏司的人进了大牢审讯了胡子岩,然后又像是要去冠家班。”
荫廷侯听了眉头一皱:“冠家班?无缘无故去那里做什么……”他猜不透,但也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无奇等自然不是去冠家班嬉戏的。
他想到上次无奇在侯府当面嘲讽他的话,当下冷笑道:“臭小子,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叫你们尝尝我的厉害,还以为本侯是病猫任你们欺凌。”
他说了这句,便唤了两个侯府侍卫,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又叫了一名管事来,道:“拿我的名帖去请葛守备,让他悄悄地速来!”
无奇给掳走后不到两刻钟,瑞王已经得知了消息。
他立刻猜到可能是荫廷侯发难了,当即传旨,让知府下令封锁城门,禁止出入。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
荫廷侯得知这消息,跟葛守备冷笑道:“这下正好,他自己下令关了城门,倒是省事了。你可知道他来到秋浦,带了多少人马?”
葛守备道:“据我所知,王爷是悄悄来的,所以并未张扬,身边的内侍加上侍卫们,拢共不过几十?”
荫廷侯道:“什么几十,本侯派人去探听过了,连那几个太监加起来,也不过十六个,能顶什么用?从小儿在京城长大、没见识过外头风雨的金枝玉叶,自以为走到哪里都得给人当神一样供着呢。”
葛守备陪笑道:“侯爷,就算如此,他毕竟也是个王爷,倘若真的在这里出了事,皇上那边追究下来,咱们可都要担干系,能不招惹的时候还是……”
荫廷侯道:“他要出事皇上自然得追究,到底是亲儿子,就算平时不疼,却也关乎皇家体面。不过,如今王爷住的可是知府衙门,要真的他在知府衙门有个好歹,难道皇上会把我们这些外头的人一起砍了?他杨知府一个人的脑袋难道还不够吗?”
葛守备笑的有点阴险:“侯爷,您打算把所有都推在杨大人头上?真是精明之极,那不知具体将如何行事?”
“这个容易,本侯早就想好了,”荫廷侯道:“如今端王殿下的一些旧部频频现身,只要捏造一封他们跟杨知府勾结的信函,信上写明要杨知府除掉瑞王……岂不妥当?事发后,咱们这些人自然就是勇于救驾而没能成功,皇上就算不赏赐咱们,也不至于就把我们也牵连在内的。”
葛守备点头道:“妙计妙计。就是有一天,这杀一个别的什么人也就罢了,对王爷动手,我还是有些胆怯的。”
荫廷侯道:“怕什么,你只好好想想,除掉了瑞王后,等于太子的膀臂都没有了,我领了西南安抚使的差事,秦王又是那样慷慨仁义之辈,到时候秦王殿下扶摇直上,你我就都是功臣。明白吗?所谓富贵险中求,不拼一拼,怎么能够位极人臣呢?”
“不错,富贵险中求,”葛守备握拳道:“这样的话,我便跟侯爷一条心干到底!”
荫廷侯很欣赏他的勇毅果决,便又头头是道地:“你的守备兵马有三千,不必全都动用,只先用二百人围住知府衙门,其他的依旧巡城,他们既然已经封锁了城门,正好派你的人紧紧看着,外头的人进不来,咱们就可以稳稳地来个瓮中捉鳖。我这里也有一二百的死士,拨一百随你而行,总之知府衙门里……能不留活口,就不留。免得节外生枝。”
午时过半,杨知府便鸡飞狗跳地跑到内院。
“王爷,大事不妙了!”杨大人慌里慌张,像是身后有狗追着。
费公公啧了声,丢给他一个娴熟的白眼:“杨知府,你好歹也是一方大员,什么事儿竟让你这样张皇失措把官体都丢了。”
杨知府颤颤巍巍地说道:“公公,不是我慌张没官体,刚才下官要出府,谁知却给人拦住了,本来以为是王爷的人,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那是葛守备派的兵,我问好好地怎么派兵,那人说,是因为之前清吏司的人遇袭,所以守备特命加紧了防卫。”
费公公哼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不是好事吗?守备大人忠心耿耿啊。”
费公公早听说无奇给掳走了,但对他而言,这不是一件坏事,反而像是因祸得福。毕竟他巴不得那个“祸水”离瑞王远一点,如今不知哪里杀出来的勇士,总算干了点对他心意的事儿。
虽然这么想不地道,但费公公私心宁肯那人带着郝无奇远远地……再也别出现在自个儿跟瑞王跟前那就谢天谢地了,自己高洁矜贵的主子,可不能给那种东西玷污了。
杨知府见他说不清,便道:“王爷呢?我跟王爷亲自说。”
费公公拦着他:“王爷这会儿正烦心呢,你可别再去搅扰了。”
“可是……”
费公公道:“杨知府,听我的,别大惊小怪的,哪凉快您且先向哪儿歇会去。”
杨知府差点给费公公气的倒仰过去。
正在这时,外头一阵吵嚷声浪袭来,听着竟很近。
知府一个激灵,忙叫底下人去探听发生何事,很快那人去而复返,却也是面无人色:“大、大人出事了,外头,外头……有刺客、不不,是……”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惨叫。
有几道彪悍身影敏捷地跃了进来,一个个都手持兵器,一名府衙的侍卫躲闪不及,给人一刀砍中,血溅当场。
费公公本满脸不以为然,待亲眼看见这般光景,吓得哇地叫了起来,转身就跑!
杨知府见状也不甘示弱,忙追在费公公身后,虽不知公公要逃往何处,但本能的觉着那必然是此刻世上最安全、唯一安全的地方。
费公公逃往厅内。
瑞王殿下正很慢地在把几页有些发旧的纸重新整理,捆扎起来。
费公公跟杨知府一边叫着“护驾”,一边如难兄难弟般逃到里间,他们一路闹出很大的动静,瑞王却视若无睹,似乎注意力都在那几张纸上。
“王爷大事不妙了!”费公公重复着刚才被他嫌弃的杨知府的台词:“出、出事了……”
杨知府也道:“王爷,葛守备似乎造反了,那些乱军、乱军已经杀了进来了!”
瑞王似一无所知:“什么?葛守备造反了?”
“是是是啊!王爷您听……”杨知府耳朵竖起,听到外头呼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