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赶紧扶着她走到里间:“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呢?”
无奇坐在床边,低着头,看着自己摁在腿上的双手。
脑中突然又出现当初在护国寺小院里,跟蔡流风的相处,紧接着,却是在秋浦的街头……他突如其来的那番话。
但是当时,她认定了他是个断袖,吓得不轻。
可今晚上听了三江的话,无奇突然间意识到,难道、难道是她误会了?
三江显然没有骗她,那么蔡流风就是真的当面跟三江说过他喜欢一个“女孩子”。
如果蔡流风认为她是男人,以他的性子,必定不会如此画蛇添足,最多他可以含糊地用“喜欢一个人”来形容,而不必特意点到“姑娘”。
当初因为柯其淳的缘故,无奇曾想过蔡流风难道……知道了她的秘密?
可又觉着不可能!毕竟她藏得如此完美。
所以在瑞王说蔡流风是断袖的时候,就像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无奇立刻觉着,蔡流风必然是犯了断袖。
难道……真的是大错特错,事实上他的确、的的确确地知道她是个女孩儿?!
无奇的头像是才给什么敲打过,轰轰然。
她一会儿觉着秋浦的事情,是天大的一场误会。
但另一方面又觉着,倘若蔡流风知道她是女孩儿……这、这……
这却更加的如何了得!
而且,这又怎么可能,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自己留了很多破绽?
除了他知道,还有谁?
难道她已经捅破天了?
瑞王……瑞王呢?!
无奇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她想不到自己有任何地方的破绽,但又觉着通身都是破绽。
思来想去,有一点无奇可以肯定,大概从观荷雅舍吃饭之前,蔡流风就应该知道她的身份了。
头几乎都要炸开了,最后无奇只能抱着脑袋滚倒在床上,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
这一夜,因为无奇的反常,把宁儿跟小钗等丫鬟都吓坏了。
直到水都冷了,无奇才重又爬起来,宁儿忙叫人重新打了热水,伺候她洗了澡。
只因为无奇一恍惚,宁儿发现了她腿上的伤,原先的结痂早就褪了,可是那十字疤痕还很清晰,倒是把宁儿吓得不轻,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无奇镇定地说道:“别嚷嚷,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宁儿不知所措,眼泪早冒了出来:“还是别出去走动了,腿上这么重的伤我都不知道,这幸亏是无事,万一有个好歹呢?”
无奇看她伤心,却反而安抚道:“别担心,以后不会出去了。”
“真的?”宁儿大惊:“你可别哄我。”
无奇点头道:“嗯,真的。已经跟太太通过气了,再也不会回去了。”
宁儿先是愣怔,继而喜极而泣,上前抱住无奇道:“这可太好了!留在家里也好,横竖安安稳稳的,不至于受这样重的伤啊。”
无奇倒是忍不住笑了:“你别嚷,更千万别叫太太知道。”
宁儿忙掩住口,认真地答应:“我记住了。不会说出去的。”
晚上闹腾那么久,早上未免起的迟了些。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洗漱更衣,吃了些许粥米。
辰时过半,蔡采石跟林森便到了,令无奇意外的是,柯其淳居然也跟着他们一起。
蔡采石悄悄地跟无奇道:“柯大哥昨儿去找我,原来他听说了你在秋浦被人掳走的事情,所以不放心,想当面见见你。”
无奇忙道:“那件事我跟我娘瞒着呢,你可别提。”
蔡采石道:“这个我知道。”
此刻柯其淳走了过来,脸上有点涨红:“小奇,你……还好你没事,不然我、我也没脸活着了。”
无奇笑道:“柯大哥,你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不用在意的。既然来了,正好大家一块儿坐坐。”
才站了片刻,外间春日也到了,无奇忙迎上去,春日将手中的糕点递给她:“我头一回到人家里做客,不知道带些什么好。别见怪。”
无奇笑道:“何必讲究这些,空着手就可以。”
于是领着这些人又去上房拜见阮夫人,蔡采石跟林森当然是常来常往,不必多说,柯其淳跟春日是头一回见夫人,也都认认真真行了晚辈之礼。
阮夫人含笑询问了几句,知道他们在自己跟前拘束,便叫无奇领着他们到厅内去坐了。
林森坐在春日身旁,便开始聒噪。蔡采石则打量无奇:“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怎么休息着反而更憔悴了几分呢?”
无奇道:“哦……大概是我昨儿往外头跑的缘故吧。”
蔡采石问:“你又有什么私下里的公干?”
无奇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
蔡采石笑道:“不说也罢了,不过你可要留神些身子……不行的话,明儿你也别去吏部,我跟孟先生给你请假,多休息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