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奇忙站起身,丢下手中卷宗往前走了两步:“韦大人呢?”
那差役急忙行礼,急道:“几位大人,卑职正因为此事回来……韦大人出事了。”
无奇的脸色陡然变了:“怎么回事,你快说。”
蔡采石跟林森也忙停了筷子,都跳起身围了过来。
先前因为卫主事突然回京,韦炜已经派了人去沿路找寻蛛丝马迹。只是他始终不放心,便交代无奇后自己也带人前往。
韦炜自忖卫优那个样子,路上肯定会留下线索,他带人出了城,沿官道走了一阵,格外留意。
果然走到一半之时,发现路边的野草上似有血渍,放眼看去,草地也像是有践踏过的痕迹。
当下忙转道沿着痕迹追踪,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在树枝上发现给刮破的布条,细看,正是吏部官差们穿的暗蓝常服。
韦炜知道自己找对了,加快步伐一路追踪。
谁知才出树林,眼前的草丛中突然跃出数道身影,竟形成扇状将他跟两名差役包围!
韦炜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但是见来者不善,即刻要后退,谁知树林里窸窸窣窣,竟也已经给人封住了退路!
韦炜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甚是惊疑。
这虽是京城外,但也算是天子脚下,而他们是吏部的人,又有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将他们围住?而且阵仗又如此之大!
韦炜忙镇定下来,驻足扬声道:“我们是吏部清吏司的公差,如今有公务在身,各位是哪一路的,为何拦路?若是有误会,请速速退开!”
谁知对方听了,纷纷露出了憎恶痛恨的表情,有人咬牙怒道:“好啊,找的就是你们吏部的人!”
又一人振臂叫道:“血债血偿,血债血偿!杀了他们!”
韦炜大惊,不知怎样:“你们是什么意思?我们才刚刚到了这里,什么血债血偿?”
为首的一名魁梧汉子冷道:“哼,你们还不知道?或者只是装无辜而已呢?官老爷就可以滥杀无辜吗?你们今日可惹错人了。”
韦炜还要再说,那人道:“你识相的就不要反抗,跟我们走一趟,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只要吏部把杀人凶手交出来,我们自然不会伤害你一根汗毛。”
韦炜见他们口口声声地说什么“滥杀无辜”“杀人凶手”,他心头一动,想起卫主事那一袭几乎给血染透的袍子:“……是什么人死了?尸首在何处?”
“你果然不信,”为首那人冷嗖嗖地说道:“你想看尸首这个容易,跟我们走就是了!”
韦炜身边的一个差役道:“这是我们吏部的韦执事,你们是什么人就敢这样强横?”
那人昂然道:“我们是洪安帮的!”
这话一出,韦炜的脸色也变了。
他飞快地一想,说道:“洪安帮跟漕运司关系匪浅,料想你们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我跟你们走一趟也行,但到底是非曲直,我得看了才知道。”
“当然,正要叫你看呢!”那人冷冷地说。
这些人行事很谨慎,特将韦炜三人的眼睛蒙住,坐了车行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停了。
韦炜已经不知自己置身何处,但就在他思忖这些人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他们的时候,他看见了眼前的场景。
一看那情形,韦炜顿时明白了为何这洪安帮众人会用那么痛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是一座不很大的小院,此刻看来更加拥挤了。
因为在地上,赫然横着十多具尸首,有的盖着白布,有的却没有给盖上,身上鲜血狼藉。
每个死者的伤都极为致命,有的尸首甚至残缺不全,惨状无法言喻……可见凶手下手非常的凶残而不留情。
就算是韦炜,亲眼目睹这场景,仍是心生不适,跟随他的两个差役已经受不住地俯身吐了起来。
韦炜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这、这些人是……”
那领他来的人说道:“这些都是我们帮里的兄弟,他们,是给吏部的人杀死的!”
韦炜之前就在心里有所揣测了,但亲耳听见后还是不敢就信:“但、这怎么可能?你们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是吏部的人所为?”
为首那人一拍手,有洪安帮的弟子推搡着一人出来,却正是之前跟随卫主事的小郑。
小郑鼻青脸肿,显然是给殴打过,他一看韦炜,忙叫道:“韦大人!”
韦炜屏息:“这、这是怎么回事?”
洪安帮那人道:“怎么回事?你只要问这个小子就知道了!你们吏部的那个官无缘无故地杀死了我们的兄弟,你看明白,这里是十二个人,十二具尸首……这种血债,你们吏部该怎么还?”
那一刻,韦炜盯着瑟瑟发抖的小郑,虽然还没有开口问,却知道,对方应该没有说谎。
但就算事实在眼前他仍是觉着匪夷所思,卫主事不过是个文职,怎么可能会把洪安帮的十二个好手杀死……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些孔武有力精壮之辈,有的甚至武功高强。
可是,还有李光的案子在前呢。
此刻韦炜虽不知无奇他们发现了银针之谜,但却知道,李光的案子多半跟今日的事情有关联。
不过更让韦炜觉着棘手的是,他知道这次吏部怕是碰到刺头了。
因为这洪安帮可跟别的什么不同……这个帮派极为特殊,是绝不能招惹的。
而且如今的情形,就算是硬拼也拼不过。
为今之计,便是稳住。
于是韦炜屏息道:“实不相瞒,我出京也正是为了调查此事,如果真的是吏部的人杀死了这些兄弟,那我们自然绝不会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