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院子里渐渐聚拢了一些洪安帮的帮众,六堂口的正副堂主各都赶到了,身后跟着的都是些精壮魁梧的男子,有不少甚至打着赤膊,就像是要即刻上阵打仗似的,众人一概的神情肃然,气势汹汹。
方长老第一眼看向的其实是明朗。
他虽跟郝三江熟稔,但因为跟无奇不是一路人,所以从未见过,本来以为这身材高大的青年是郝四方的次子。
可是心里却很狐疑,因为这青年身上隐隐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质,虎步龙骧,很难想象郝四方会有这样的儿子、郝三江会有这样的弟弟……
正皱眉,明朗察觉了似的抬眸看过来。
方长老跟他光华内敛的眼神一碰,顿时调转目光,心中一阵战栗,却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此刻无奇上前行礼:“晚辈见过长老。”
而郝三江也道:“这就是无奇,她的小名叫平平。”
无奇虽然行礼,明朗却负手在旁凛然不动。
可听三江竟然公开地把无奇的小名也说了,叫在场这许多粗人听在耳中,他顿时心中恼怒:“谁要你多嘴?”
三江给他训的愣住了:“啊?我怎么多嘴了?”
方长老正在吃惊于自己认错了人!原来这个娇娇怯怯的看着像是个秀气女孩般的……才是郝无奇啊!
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为之前的想法震惊,还是该为现在的事实震惊。
但还没醒神,就听见原先那身形高挑的青年竟迎头斥了三江一句!
他迷惘地转头看向三江。
以三江的脾气,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只怕要暴跳如雷,但这会儿他却神奇地并没有计较,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人。
无奇正也在想哥哥怎么就把自己的小名说出来了,可既然说了那自然不可能再收回,反正也无关痛痒。
谁知还没想完,耳畔就响起了明朗的这句话。
她诧异地转头:“难道他跟我想的一样?”
却又忙拉拉他的袖口:“明大哥!”
明朗低头看看给扯动的袖子,这才没有再继续地说下去。
正在这时侯,旁边一位堂主狐疑地盯着明朗道:“不是叫你们把杀人凶手带来吗?哪一个是?难道是他?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威风?”
无奇赶在明朗反应前叫道:“不要误会,他不是!”
方长老总算回过神来,他镇定了一会儿,问道:“二公子,请问凶手呢?”
就算卫主事没有失踪,也不可能带他过来的,无奇含笑道:“方老,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您说杀人的是吏部的人,却不知道到底证据是什么?若是有人证物证,才好确凿罪名啊。”
方长老皱眉:“难道回去报信的人没跟你说吗?”
无奇道:“我来便是想弄清楚此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请您千万以大局为重。”
郝三江道:“就是,我倒也想听听看!”
方长老见状,便对旁边之人使了个眼色:“去带来。”
那人去不多时,两个帮众便押了小郑出来。
小郑的双手给捆在后面,看见无奇,另一个却不认得。
他忙要上前几步,却给两个帮众拉住了。
无奇见他脸上带伤,便道:“方老,这是怎么回事?”
方长老道:“当时那个行凶者滥杀的时候,他们就在场!你要知道什么只管问他们!”
洪安帮的人迟了一步,赶到现场的时候卫主事已经不见了。只有跟随他的小陈小郑两人,已经吓傻了,这些人激怒之下自然不会好好地待他们,逼问了一番,小郑才战战兢兢说了实情。
无奇顾不上先计较他们动手的事,只道:“那也不必就绑着人。”
方长老正要叫人给他解开,三江已经先走过去,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刀子,直接将绳子切断了。
无奇上前问小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慌,实话实说。”
她有点担心小郑是给这些人言行逼供,所以说了谎话。
小郑松了双手,揉了揉肿着的手腕,眼红红地说道:“执事,我、我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昨儿我们奉蔡郎中之命先行回京,眼见京城在望,忽然迎面来了一辆马车,本来不以为意的,在马车跟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就闻到一股香气,而后就头晕眼花……”
他说到这里心有余悸,定了定神才道:“等我们醒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身边、身边都是血,死了好多人……”
“你亲眼看到动手的是……谁了?”无奇把“卫主事”三个字强行咽下。
小郑几乎要哭出来了,哆嗦着道:“是、我……我的确看见了,是卫大人,可是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拿着刀像是宰羊宰鸡一样,他的样子看起来可怕极了,我当时以为自己也要给他杀了……幸而有人赶来……”
方长老众人在旁边听着,一个个脸色冷峻。
无奇深深呼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是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
卫主事是昨日失踪的,那就是过了一天一夜才动手。
小郑说完后,又问:“执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简直不敢相信。”
旁边的方长老听他说完了,便道:“二公子听明白了?他可是你们自己人,他说的话你自然该是相信的,自然无话可说了吧?”
说了这句,他又看向旁边的三江道:“大公子,本来您亲自来了,凡事自然可以商量,但如果是别的什么再棘手的事,有郝大人跟您的面子,我们洪安帮上下无有不从,可您也知道,如今惨死的是洪安帮十二名帮众,他们一个个不仅是我们的兄弟,而且他们大多数也是有家室的!如果这件事情就这么放过去,我们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也更没法子跟他们的父母妻儿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