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流风呆了一呆,才忙送出门去。
“父亲慢走。”行了礼,眼见蔡瑾玄的身影消失在黎明之前暗蓝如墨的晨色里。
蔡流风站在门口,抬手在额角轻轻抚过。
他以为自己的心意暂时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恐怕适得其反,没想到竟是他多虑了。
他以为郝家的事情只能由他独自周旋,没想到,父亲居然不声不响的叫蔡采石去说动了费公公……
虽然蔡流风私心是不想让瑞王府的人出面的,但这至少表示了蔡瑾玄的心意——父亲也是不愿意郝家有事的。
而且蔡瑾玄也没有怒斥他沉溺于儿女私情,反而是一种默许的态度。
这让蔡流风意外之余心生欢喜,他隐隐地有点信心倍增。
他几乎彻夜未眠,如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困倦之意。
入秋的清晨有一点冷,蔡流风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着月白色的袍衣。
他的外袍仍是留在无奇那里。
蔡流风跟父亲一样,平日都是最注重仪表的,如今这般打扮……蔡瑾玄方才当然是看出来了,但他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
蔡流风迎风笑了笑,笑里透出几分明朗。
趁着这会儿并没有人来,转身入内更衣去了。
而在他身后,东方的天边依稀透出了一点很淡的微红色,太阳正蓄势待出了。
城中的人一团忙乱,各怀心思。
而在城外,也另有一番光景。
神鹤园林。
死里逃生的瑞王殿下,早已经从头到脚都换了簇新干净的衣袍,这却都是金平侯忠心孝敬的。
他整个人看出来跟之前没什么不同,除了因为沐浴过,越发眉眼动人熠熠生辉。
瑞王看着身前站的很齐全的众内卫们,目光从付青亭、顾九、春日脸上一一扫过:“谁叫你们都跑出来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王爷生死不知,难道要他们都乖乖地留在城中等候?
只是还没有开口,瑞王已又说道:“你们一个个跑的这么快,谁在城里掌事呢?”
付青亭道:“王爷、我们只是担心王爷,所以才……倾尽全力前来找寻,城中、目前当是无事的。”
瑞王的眼神却很不和善:“无事?什么叫无事。”
他的目光转来转去落在春日身上:“你看着的人呢?”
春日在瑞王开口的质问的时候就有点不祥的预感了:“王爷……”
瑞王不由分说地重问了一句:“问你看的人呢?”
春日忙跪在地上:“王爷,事出突然,奴婢也忘了分寸,只顾跟着众人一同寻找王爷,不过、小奇她应该无碍,如今也许在清吏司呢。”
“那她要是不在清吏司呢?”瑞王盯着她问。
春日心里冒出一点寒气:“王爷……”她不敢再说下去,只忙伏身:“请您恕罪!”
付青亭见状忙也跪地道:“殿下,是属下的意思,当时属下慌了阵脚,所以也叫春日跟着大家一起四处找寻,一时忽略了其他。”
顾九也忙跟着跪倒。
瑞王慢慢道:“你忽略的好啊,本王所做的一切,可能都因为你这一时的忽略付之东流了。”
付青亭的额头有汗冒了出来。
瑞王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本王看你们不是来找我的,你们是逼着本王,想要我再跳一次断龙崖是不是?”
这话说的重了,付青亭的汗流了下来,几个人一起道:“王爷恕罪!属下等万万不敢!”
正在这时,金平侯从外端着一盏他亲手调的生姜红糖水送了进来,看见这阵仗,慌忙上前。
金平侯先把汤水放下,才温声媚笑地说道:“王爷,您才受了寒,千万不能生气,怒极伤肝,脏腑里落了毛病可就不值当了,若是恨他们办错了事儿,或者打一顿,或者实在不堪用的就从此不用了便是,千万别气着自个儿。”
顾九以为金平侯进来,自然是会缓和一下局面,至少说点好听的。
没想到,果然说的很“好听”。
顾九低着头,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
这金平侯如今也有点小人得志了,因瑞王留在他这里,费公公等贴身伺候的又不在,金平侯俨然摇身一变,自居为费公公二号,开始鞍前马后,无微不至的。
难得就难得在,他不仅是行动上类似费公公,甚至心意也类似费公公那不可救药的愚忠了,所思所想都是从瑞王的角度出发,别人便是草芥,只有瑞王如珠如宝。
但费公公至少跟付青亭顾九他们相处久了,自然也肯为他们着想,倘若此刻费公公在,自然是会从中调停的。
可金平侯却跟他们没什么大情分,所以便不由分说地站在瑞王一边,似乎瑞王说要杀,他就会立刻去拿刀。
瑞王哼道:“不错,真是不遇到事情不知道,一遇到了,才知道一个个的都不堪用!”
付青亭红了脸。
他在瑞王手下一直从容自若,能稳大局的,如今却给瑞王这样训斥。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确是失策了。挨了骂,并不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