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奇蓦地明白过来:“李靖!”
怀中,李靖合了合眸,此刻眼睛里的血丝都骤然多了起来:“我……”他想支撑下去,但是意识已经模糊,就如同惊涛骇浪拍击下的小舟,无法稳定。
他竭尽全力地,低声说道:“我本来、想……把儿子还给他们,可是、到底是不行、不行吗……”
怪的很,先前的雄图霸业好像都不重要了,他只是想念居安坊的“家人”,想要把“李靖”还给那个失心疯的妇人。
无奇握着他的小手:“你、你怎么又说胡话?”她的唇在抖,望着怀中孩童稚嫩的脸:“你本来就是他们的儿子啊!”
李靖抬眸望着无奇,透出几分迷惘:“我、我是……?”
无奇拧眉:“你当然就是他们的儿子,这个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你自己也否认不了。所以你不能出事,要不然,那李家娘子就真的伤心而死了!”
她说了这句,看到李靖的眼角隐约有血渗了出来,这场景太过恐怖,无奇抬头叫道:“先生!你救救他!”
孟先生皱皱眉,却听瑞王淡淡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话音未落瑞王上前把无奇拉开,孟先生则将李靖抱了去,这次挪到了屏风后的小榻上。
无奇还跟着走了两步,却正看到孟先生抽出银针,正抵在小孩儿的太阳穴旁,极慢地刺入!
李靖低呼了声:“别……!”
但是已经由不得他了!
他还想挣扎,孟先生左手又抽出一根银针,头也不抬地在他颈间连刺数下!动作快若闪电,无奇还没有看清,他已经结束了。
与此同时,李靖也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给孟先生银针刺穴,逼得昏迷过去。
而整个过程,孟先生的右手一直捻着银针,稳若泰山。
无奇看呆了!简直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神乎其技,孟先生……果然是深藏不露。
正在发怔,还是赵景藩微微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无奇身不由己回头,对上瑞王的凤眸:“先生他……”
天啊!这般高人竟在咫尺,可他们几个家伙之前还只当孟先生是个迷迷糊糊时而故弄玄虚的老头子,现在才知道脸给打的这样疼。
只有瑞王依旧司空见惯,对无奇道:“你又不学医,看这些做什么。”
“王爷……”无奇不知要说什么,指了指屏风内,终于憋出一句,“先生可需要帮忙?”
“你要帮忙?”瑞王笑问。
“不是我,我……”
瑞王笑看着无奇:“你要知道他的外号是什么,就不会这么问了。”
“外号?”无奇更呆了,“先生还有什么外号?”
瑞王无意中揭了孟先生的底儿,索性便不再隐瞒,拉着无奇的手走开两步,才说:“他啊,多年前曾有个外号叫‘千手羽士’。”
所谓“羽士”,是道人的一种别称。至于千手……无奇想到方才惊鸿一瞥,孟先生那出针化影的招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称呼听起来就很厉害!”
瑞王一笑。
顾不上追究这称呼从何而来,无奇忙又问:“既然如此,李靖有救了吗?!”
瑞王反应平常:“谁知道,就听天由命吧。”
无奇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瑞王看着她眉头微蹙,便笑道:“行了,不许说别人厉害,更不许为了别的男人愁眉苦脸的。”
“你在说什么,”无奇瞪向他,“他才七岁。”而孟先生是个老头子。
瑞王哼道:“李靖他自个儿可不是这么想的,要真是卫国公,他老婆孩子都有了。”
无奇本来又紧张又担心,听了这句,忍不住破涕为笑似的:“你……唉,王爷你可比他还会胡说呢。”
赵景藩见她笑了,便握着她的手又引着走开了几步:“过来,让本王好好地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无奇白了他一眼,却仍是跟着走到外间桌边。
瑞王趁机抚着她的手背,慢慢道:“说实话,本王也没觉着有什么好看,可就是爱看。”
明明知道这不是该说笑的时候,毕竟里头李靖生死攸关。但听瑞王这般说,无奇勉强忍着笑,无奈地说道:“王爷,您能不能别开玩笑了。”
瑞王诧异:“什么玩笑?哪有玩笑。”
无奇叹了口气,不言语了。
瑞王在桌边落座,顺势拉了无奇一把。
无奇正心神不宁,站立不稳,身形一晃,给瑞王轻轻一抱,竟跌坐在他的膝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再跃下地,瑞王早眼疾手快地将人环抱住了,他叹道:“这两天忙得很,实在心力交瘁的,平平,你乖乖地让本王抱一会儿。权当疼我了,好吗?”
这话说的直白,可又怪可怜的,叫无奇心里一软。
可瑞王抱得紧,靠的近,亲密无间的……无奇挪了挪他勒在腰间的手:“好了……”
才试着动了动,瑞王道:“别乱蹭。”
无奇听他声音低低沉沉在耳畔回响,引得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似的。
她忙停下来,又侧耳听屏风后无声,便悄悄地呼了口气:“王爷、你这几天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