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人起身,默然出去。
这事儿算是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官场就是修炼场,修炼不到家,就活该你倒霉。而修炼到家的标志就是会看眼色,懂的趋利避害。
王安石抬头问道:“欧阳公有什么话?”
来人说道:“欧阳公说只是些小事,何必大动干戈。”
王安石冷冷的道:“回复欧阳公,就说不是小事。”
来人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强硬,就不满的道:“欧阳公说了,这是小事。”
王安石再次抬头,不耐烦的道:“老夫说了,这不是小事。”
“好好好!”
来人气呼呼的摔门出去,外面等候的黄义不禁有些心慌。
“这是闹翻了?”
折克行点头,王安石执拗,他算是第一次领教。
黄义头痛的道:“咱们会不会被牵累?遵道,你和沈待诏交好,能否去问问?”
折克行沉声道:“军主想多了,自身行的正,无需惧怕什么。”
黄义叹道:“你有沈安庇护自然无事,可某却麻烦了呀!”
“来人!”
“找到了!”
里面突然传来了欢呼声,接着王安石出来,冷冷的道:“查!就按照刚才的法子,京中各军一一查验!”
……
欧阳修被王安石给顶了。
欧阳修是谁?
文坛盟主,德高望重,人脉之丰厚,大宋无人能及。
他曾经提携过王安石,所以王安石的举动被人诟病为忘恩负义。
随后王安石查出了吕迪贪腐的证据,更是让欧阳修下不来台。
有人就堵住了王安石,当面说他忘恩负义。
王安石冷着脸道:“公是公,私是私,欧阳公知道此事的原委,无需你等来挑拨。”
这就是王安石,哪怕是想缓和关系,也说的硬邦邦的。
欧阳修本就有些怒气,被这么一说,真的就下不来台了。
包拯找到了沈安,让他出面缓和。
“这不关我的事啊!”
沈安没办法,只得去请了两人喝酒。
老太太的脚恢复了,王安石的心情不错,所以沈安一邀就来了。
而欧阳修则是有火没地方发泄,准备来开喷。
三人在酒楼会和,然后就是沉默。
沈安在中间很尴尬,只得举杯邀饮。
两个老汉不说话,他就频繁举杯。
喝酒有规矩,沈安是晚辈,一次只能邀饮一人。可他不能厚此薄彼啊!于是没多久,他就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外加肚子里翻江倒海。
他左看看欧阳修,老欧阳正在板着脸发呆;右看看王安石,老王也在发呆。
“二位……此事是不是误会了?”
欧阳修喜欢提携后进,做老好人做惯了,你要说他徇私,那定然是有的。
别把这些官员看得无比高大,他们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官。人该有的情绪,他们一样不缺。
欧阳修后面知道了吕迪贪腐数额巨大,早就后悔了,可王安石那边硬邦邦的顶着了他的肺管子,他下不来台啊!
于是沈安一说误会,他就冷冷的道:“老夫有什么可误会的?且等几年死了,自然无人问津。”
这话说的很是颓丧,沈安看向王安石,“王公……”
你得表个态吧?
王安石抬头,认真的道:“欧阳公,某送过几次辽使……”
辽使回去,大宋得派官员随行,王安石就去了几次,一路还诗词唱和。
“辽人跋扈,哪怕是诗词唱和,他们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那一次路过农户家去要水喝,边上一个孩子在屋檐下乘凉睡觉,那辽使的随从喝了水,随口就把唾沫吐在了孩子的身上,某忍不住就呵斥了他,他当面没说话,后来和同伴嘀咕……”
王安石的脸上浮现了些怒色,“他说宋人都是猪狗,迟早会成为大辽的奴隶……”
欧阳修抬起头来,愕然道:“竟然这样?”
王安石点头,痛苦的道:“某那一刻只觉着胸中憋闷的慌,恨不能提兵北上,犁庭扫穴……可大宋的军队不成啊!”
他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重重的顿在了桌子上,摇头道:“后来演武,某也去看了,只觉着惨烈,慑人心魄……这才知道沙场不简单,夸夸其谈之辈只会坏事……”
欧阳修的老脸一红,他就是嘴炮无敌的典型人物。
“官家令京中各军参照操练,那一刻某心中欢喜啊!”
王安石看样子也是动感情了,眼睛有些红:“都说文武文武,可军队不能打,文官再出色又有何用?难道能凭借唇舌去说服对手?”
沈安在边上点头道:“口舌有用,那还要刀枪来做什么?”
王安石说道:“正是这话。某是看到了希望,所以在听闻军中贪腐时就怒了,恨不能把那些贪腐的将领千刀万剐,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欧阳修有些不自在的道:“老夫也不是说要庇护那人……”
王安石为人处世算是半个棒槌,所以不理解欧阳修这话的意思。
沈安干咳道:“欧阳公德高望重……”
老王啊!你当时好歹用软话解释一下,欧阳修这边得了台阶,自然就无事了。
这就是不会做人的典型事例。
王安石一怔,旋即板着脸道:“某当时只顾着生气,却是有些不恭敬……”
这个话依旧说的硬邦邦的,让沈安只能苦笑。
老王就是个钢铁直男啊!
王安石随后举杯,连饮三杯。
欧阳修也回了三杯,两人旋即就开始吟诗作词,把沈安抛在了一边。
这怎么就好了呢?
稍后欧阳修喝的烂醉,竟然要带着王安石去青楼玩耍。
“不去……”
王安石坚定的摇头,“某要回家!”
两人在酒楼下面拉拉扯扯的,王安石不小心一推……
呯!
欧阳修捂着额头,看了柱子一眼,然后缓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