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
季朝阳像是松了一口气应答了一声,“小弟。大姐她…”季朝阳显得有些犹豫的道:“从今儿上了马车,我总觉得大姐她的…处境很不好。我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赶紧去那宁家……”
“四姐会骑马?”
季朝阳摇头:“小弟会骑?”
原身是不会骑马的,所以季言之只能含糊的道:“前段日子出门,有善骑射的同窗教过我骑马。如果四姐放心,不如就让我骑马带着你直奔浙江宁家如何?”
出于对季家唯一男丁的信任,季朝阳不假思索的道:“就由小弟骑马带着我吧,我总觉得我们早去宁家早好。”
季言之本身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鉴于他是看过《倩女幽魂》原文的。前段时间秋闱刚刚结束,想必宁采臣这连女鬼都敢招惹的渣男,也才刚刚带着聂小倩返家。
宁妻季氏锦绣,目前最多病重,还留有一口气。
这不是胡乱推断的,而是凭借着聂小倩曾在宁妻死后对宁母说过的话得出的结论?
——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母亲应当知道我的心肠了。我为了不祸害行人,才跟郎君来到这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因公子光明磊落,为天下人所敬重,实在是想依靠他帮助三几年,借以博得皇帝封诰,在九泉之下也觉光彩——
聂小倩再怎么想取而代之,杀季锦绣而后快,也得慢慢来,让季锦绣死得自然,死得像病重而亡。所以一年之内,季锦绣再怎么‘病’得不良于行,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而这,也是一开始,季言之没有拒绝和季朝阳同坐马车赶往浙江的原因所在。
季言之撩起车帘,让赶车的车把式铜板将马车停下。
“最近的城镇还有多久到?”
“回少爷的话,好让少爷知道,到达最近城镇大概还要一个小时左右。”
季言之点头:“不是有两匹马儿吗?给爷一匹,剩下的一匹你架着马车,带着银杏、海棠几个丫鬟慢慢的往浙江宁家赶。”
银杏、海棠两个丫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少爷,这……”
银杏、海棠两个丫头面面相觑,有心想阻止季言之的任性妄为,结果才开了一个腔,就被一直挺循规蹈矩,知书达理的季朝阳打断了。
“身为丫鬟,当恪守本分,岂可做主子的主。”
季朝阳虽为庶出,但她自幼养在何氏膝下、心又七窍玲珑,一身气派反倒比季锦绣这位被宠溺过度导致恋爱脑附体的嫡出大小姐更拿得出手。反正季朝阳一开口,银杏、海棠便战战兢兢的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你们除了慢行以外,如果遇到香火鼎盛的道观庙宇,不妨进去烧香拜佛求些符纸佛珠串儿什么的。”季言之又道:“说来应该是某种预兆,不然为何四姐和母亲都做了同样的梦。”
季朝阳垂目,那蓦地抓紧手帕的双手昭显了内心的不平静。
季朝阳:“希望这回小弟揣测错了吧。”
季言之晒然一笑,随即交待车把式将架着马车的两匹马儿,择其中一匹较为温和的良驹套上马鞍缰绳,然后唤了一句四姐,便揽着季朝阳的腰肢,翻身上了马儿。
“四姐,抓紧了。”
”季言之示意身后的季朝阳抓紧他的衣摆,一扬马鞭,马儿顿时吃痛,嘶叫着抬起两只钉了铁掌的马蹄子,快速的朝着前方奔跑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季言之与季朝阳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被他们抛下的银杏几人的视野之中。
“怎么办啊!回去要是老爷夫人要是知道了,我们没伺候好少爷、四小姐,一定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的。”
海棠白了一眼紧张死了的银杏一眼,没好气的哼说道:“这里除了铜板这车把式外,哪有什么多嘴嚼舌之人,只要你我还有铜板回去不多那个嘴,谁知道少爷、四小姐是骑着马儿去的大姑爷家,而不是坐着马车去的。”
银杏:“反正我心里头还是有点儿不安。少爷任性妄为惯了还好,可是四小姐…不是一直都挺循规蹈矩的吗,怎么也跟着少爷一起胡乱了。”
“担忧大小姐吧。”海棠心其实也挺忐忑不安的,不过她没有像银杏那样表现得过于直白,而是面上丝毫不露的道:“毕竟四小姐是夫人自小教养长大的,四小姐和着少爷一样担忧大小姐,恨不得早日抵达大姑爷家有何不对。”
“对对对。海棠姐姐聪明,说得真对。不过,少爷刚才走之前说的遇到香火鼎盛的道观庙宇就进去拜拜求些符纸佛珠串儿是什么意思?莫非……”
被海棠话语说得松了一口气的银杏这时候,才关注起季言之临走之时交待的那一席话。而相比银杏要聪明一点点的海棠也没有想明白,不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奴婢操守,海棠还是明白的。
所以在季言之骑马带着季朝阳昼夜兼程,前往浙江拯救未来不久会被女鬼聂小倩霍霍的原配宁季氏(季锦绣)的时候,被‘抛’下的两个小丫鬟带着同样被抛下,连当车把式也只当了一会儿的不合格车夫铜板,开始见了道观庙宇就往里钻。
在收集了一马车乱七八糟,据说能驱鬼保平安的小玩意儿,才回过神慌忙的赶赴浙江,而那时季朝阳正护着嫡姐,躲在一旁暗搓搓的看着季言之教导宁采臣怎么做人。
那是后续的事情,如今暂且不表。且说季言之带着季朝阳朝前不停的跑啊跑,结果在进去婺州(浙江金华)范围内后,就他妈的迷路了。
一直觉得自家小弟文武双全,啥都棒棒哒的季朝阳这才知晓季言之还有路痴的毛病,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安慰季言之还是该安慰对季言之满满自信的自己了,只觉得夜深林静,周围的环境,特别是前面不远处那上书兰若寺招牌的破庙都透着阴森。
季言之抚额:“四姐,我说不是小弟迷路的缘故,才走到这兰若寺附近,你相信吗。”
手中始终攥着一方绣帕的季朝阳努力鼓起勇气笑了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小弟的,可…那马儿,它…”腿软走不了了啊!
季言之冷眼瞥向‘瘫在’草地上,只差口吐白沫抽搐的良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秉性温和的良驹身体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就好像季言之的冷眼真的充满杀气,可以杀马于无形。
“走不了杀了。”季言之嗤笑一声,很冷酷的道:“反正这种见了荒宅破庙就会腿软走不动道儿的马儿,留着何用?”
“小弟。”
季朝阳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额间根本不存在的汗渍,朝着季言之倒了过去。“扶我一把,我也…腿软了。”
季言之:“……”
“小弟,刚才吓死我了。”
或许是季言之黑起脸来的模样,那叫一个神鬼皆避,窝在季言之怀中的季朝阳总算缓了一口气。虽然还有点儿魂不守舍,但至少口齿恢复了以往的伶俐且咬字清晰。
季言之朝着季朝阳先前站立的地方瞄了几眼,却是什么都没发现,不免皱眉沉思起来。
不应该啊!即便兰若寺这妖鬼界的勾栏院已经被燕赤霞给捣毁了,也该有…比如说勾栏院老鸨树精姥姥的尸体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想到季朝阳刚才的反应,季言之了然,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暗处的东西避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