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呢?”罗欣然记起占喜之前给她打过的电话,“你说他是个自由职业者?具体做什么的?收入怎样?”
占喜回答:“做手作烫花的,水平很高,收入比我多几倍呢,你听过烫花吗?”
罗欣然摇头:“没听过,回头我查一下。喜儿啊……”她试图为占喜分析,“你这事儿是很难办,别的不说吧,就说他是聋哑人,这个……也不是我歧视他,就算他耳朵没问题,自由职业者过你妈那关估计都够呛。再加上这个,真的……唉,你也不是我,要是我那是一点问题没有,我和谁在一起全是自己说了算。可是一般家庭的女孩,还是健康的,哪个爸妈都不会答应吧?”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烦嘛……”占喜又哭起来了,这小十天过得真是好憋屈。她以为把话说明了,自己就能理智地抽身,事实却是根本就忘不掉,天天受煎熬,却一点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他真的……很好很好,我从小到大碰到的男生里面,就没有比他更好的。我自己是觉得……听不见,不会说话,没什么……我和他交流从来都没有问题……”占喜泣不成声,双手捂住脸,纤瘦的肩膀一阵阵地抖动,“可我妈不会同意的,我妈还会伤害他,他什么都没做错,听不见又不是他的错,欣然,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隔壁桌的人都被占喜的哭声惊到,看了过来,罗欣然赶紧坐去她身边,将她的脑袋揽到自己肩上,安慰她:“好了好了,哭一场就好了,没事啊小喜儿,就失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占喜呜呜咽咽地反驳:“我没失恋!我恋都没恋呢哪儿来的失恋啊!我都没亲过他呢!”
“好好好,没失恋没失恋。”罗欣然一头汗,拍着她的肩,“你呢,回家好好睡一觉,没办法的事儿咱们要学会放弃,两个人别联系,过一阵子就好了。”
别联系……
占喜更伤心了:“我猫还在他那儿呢!”
“抱回来抱回来,猫抱回来就别联系了。”罗欣然还从没见过占喜这个样子,看看桌上的半杯酒,想着应该也不会喝醉啊。
占喜越想越心碎,咧着嘴呜呜地哭:“我知道我是个胆小鬼,我太害怕我妈了,我都不敢想我妈要是知道他的存在会怎么伤害他!”
“喜儿啊。”罗欣然在占喜耳边说,“其实我是觉得,感情这种事,如果没有办法在一起,就说明你们俩不合适。真正合适的两个人,铁了心要在一起,谁还能给拆开啊?”
占喜泪眼迷蒙地抬头看她:“那我妈要是伤害他怎么办?”
罗欣然笑问:“你怎么知道他扛不住呢?”
“我不想他受到伤害!”占喜崩溃地哭喊,“我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
“你别把人家想得太弱,我都不怕你妈,他可是个男人,这点儿担当总该有。再说了,现在是法制社会,婚恋自由,你妈再怎么闹总不会去犯法吧?”罗欣然意味深长地说,“倒是你,会不会是你潜意识里觉得,扛不住的……是你自己啊?”
占喜愣住了,大眼睛里还含着泪。
罗欣然摸摸她的头发,耐心地说:“要放弃,就要果断,绝不能拖泥带水,对你对他都没好处。不想放弃,就去试试。男女之间来来去去就这么回事,错过一个,还有下一个,没人规定谈一次恋爱就必须修成正果,最重要的是你得搞清楚自己的心,别后悔。”
她又笑起来,“谈恋爱应该是开心的,不能担惊受怕。有些事情可以皆大欢喜,有些却注定难两全,就看你怎么选。小喜儿,你亏就亏在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喜欢的,居然跳过hard模式,直奔hell模式,我也真是很佩服你。”
占喜发现,罗欣然不愧是能写出阅读量10万推文的大佬,随随便便说几句话,都能说得她脑内碰撞,心绪难平。
这时,皮皮虾登台了,这人很骚包,开口就说他最爱的女人在台下,这首歌要送给她。
好多人起哄尖叫,罗欣然却没空理他,只是温柔地哄着占喜。
皮皮虾慵懒地站在台上,双手握着立麦,沧桑委婉的歌声便随着现场乐队伴奏在酒吧里环绕,直叩人心。
占喜闭上眼睛,那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歌,歌词里有这么几句,令她的眼泪变得更加汹涌:
“……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环游的行星,怎么可以
拥有你……”
——
占喜从宠物医院接回礼物时,就像做梦一样,小猫依旧在那个笼子里,就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可她知道,这九天,礼物其实吃得好睡得香,活动范围还很大,过得不知道比她舒坦多少倍。
回到802后,礼物从猫包里出来,一看这环境立刻就抑郁了。
臭东西居然跑到大门口去挠门,嘴里还叫个不停,占喜气得把它抱起来,瞪它:“醒醒吧,这才是你家!好日子过惯了是吗?我也没虐待你啊!刚都给你买奶糕了,比我吃的牛奶都贵呢!”
可是人类的悲欢和猫猫有什么关系?对礼物来说,猫爬架没了,猫玩具没了,让它撒欢儿跑的大房子也没了,铲屎官也不是它喜欢的那一位,就……不开心!
占喜垮着肩膀坐在沙发上,抬头望向天花板发呆。
恨不得拥有透视眼,可以一下子穿透七层楼,再拐个弯,去看看那个人在做什么。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礼物跑到她腿边来挠她,她才惊觉,该给小猫准备猫粮了。
几天后春节假期结束,占喜开始上班。
袁思晨和钱云真的吃胖了,被文琴念叨了好几句。占喜却瘦了,1米69的人,体重从98斤掉到了94斤。
每次进出坐电梯,她都很矛盾,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心里慌得飞起,看清里头没有那个人后,整颗心又失望地坠下去。
她碰到过顾心驰一家,碰到过那位说她不对劲的大叔,碰到过楼里很多熟脸的邻居,甚至碰到过下班的钟鹏和莫杨,却一次都没碰到骆静语。
两个小孩看到她就傻笑,他们听不见,她也没胆去问什么。
骆静语就像消失了一样,消失在这栋楼里,“好大一头鱼”则消失在微信上,除夕以后,他再没发过朋友圈。
小鱼的作息很机动,占喜的作息却相对固定,她猜测,他是故意在避开她。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连着之前的天数,他们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联系。
骆静语消失在占喜的生活里,一丝涟漪都不留,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