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不喜欢他这样对她,叫道:“你明知道我现在不懂那么多手语!你先打字给我看好不好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骆静语猛地停下来,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右手食指用力点点自己的胸,又指向自己右耳,自己嘴巴,最后双小臂在身前交叉,比了个大大的“叉”。
占喜眼睛红红地瞪着他:“我知道你听不见!不会说话!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不在乎的!”
骆静语的眼睛也泛红了,充了血一样,拿着手机打字时手都在颤抖:【你,要家好男人!我,不是!】
“你很好啊!小鱼!”占喜几乎是哭喊着开口了,“我就没碰到过比你更好的男生了!真的!”
骆静语一转头,手掌“啪”一下拍上自己额头,真的要崩溃了。
他有好多话想说啊!告诉她,他可以偷偷喜欢她,不求回报不要结果!但是她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事!最疯的事!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快醒醒吧!聪明的鸡蛋老师,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但他打字那么差!都快急死他了!
到了这份上,他究竟该怎么办?
他得让她死心!对的,他得让她死心!
打开手机,骆静语抖着手,最后给占喜打下一行字:【我先天性聋人!是遗传!小孩聋人!你愿意?】
第37章
占喜看着骆静语手机里的这行字,眼泪滚在眼眶里,整个人呆若木鸡。
hell模式果然名不虚传。
她都还没谈过恋爱,没满二十四岁,哪会想到这么远?别说结婚生孩子了,她甚至都没想过被母亲发现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场景。
占喜唯一想通了的一点是,棒打鸳鸯的结果不是看棒有多凶,而是看鸳鸯能不能齐心。那鸳鸯都还没在一起,她怎么知道他们能不能齐心?现在鸯鼓起勇气想要试试,鸳却又给她当头一棒——他会遗传!
占喜记得纪鸿哲说过的话,说小鱼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姐姐都是聋人。占喜也想过他们家是不是有遗传史,但这种生物学、遗传学、医学上的东西哪是她上网查就能查明白的?
她低头看着手机,骆静语几乎看不见她的脸,心里就像卷过一片风沙,萧瑟凄凉。
他想起相亲时常婷的反应,女孩子脸色都变了,为难,犹疑,尴尬,最终化为沉默,匆匆离开。
当时他的心境倒很坦然,觉得这再正常不过。
自从懂事后明白自己身上带有致聋基因,骆静语对于婚恋便没了憧憬。他的婚恋选择范围本就很窄,要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对象已经很难,这个女孩还得和他达成共识,同意不要孩子,最难的是,这个女孩还得是个听障人。
骆静语是聋人,从小到大看到的听障群体,嫁娶对象99%都是听障人,父母也是这么教育他的。聋人和聋人有共同语言,手语交流无障碍,组合在一起的小家庭会比较稳定。
骆晓梅已经是个另类,骆静语不觉得自己能像姐姐一样幸运。
喜欢上占喜,是他人生中的意外,以前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是这么甜,又是这么苦。
他想一切都结束了,这下她总该明白了吧?
他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他们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如果不是因为做那盆烫花,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相识,在电梯里见到都不可能打招呼。
欢欢注定拥有平顺幸福的人生,遇到他,不值得。
这么想着,骆静语的心情又平静下来。
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是一切回到原点罢了。感谢欢欢,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心动,甚至超水平发挥,她好像也对他动了心。
傻姑娘,原本这么聪明,怎么就犯傻了呢?
幸好,一切都结束了。
占喜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对着骆静语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滑落,用手背把它们抹掉了。
她不想哭,其实已经得到回答,小鱼是喜欢她的,她很确定。
但小鱼也拒绝她了,就像他生日那晚一样,他俩反了反,各有各的难处,共同点应该是——都觉得自己是为对方着想。
事发突然,占喜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骆静语的问题。
他问的是“小孩聋人!你愿意?”她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对。
说“愿意”肯定不行,说“不愿意”也不是她的本心!
——我不愿意小孩是个聋人,不代表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啊!
可是她的沉默在骆静语看来就是一个大写的“不愿意”。
他很累了,身体累,心也累,再也不想和占喜就这个没有结果的问题争辩下去。
他收起手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慢慢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最后转过身,大步离开。
占喜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去。在没想好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前,她觉得两个人彼此冷静一下也好。就像她想了十几天才想明白该怎么做,小鱼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
至少,小鱼现在知道她的心意了,看他的反应,他之前居然真的不知道。
叫什么“好大一头鱼”?分明是“好蠢一头鱼”才对!
——
第二天,占喜找出纪鸿哲的名片,给他打电话,开门见山地说:“纪鸿哲,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你知道哪儿能收费一对一系统地学手语吗?”
“哈?”纪鸿哲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要学手语?为什么?”
“你别管。”占喜说,“要学到像你这样的,和小鱼可以无障碍聊天,哪儿能学呀?”
纪鸿哲笑道:“要不……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