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心情莫名沉下,皱眉焦急地等他后文。
奴仆要继续说什么,而后忽大张着口,嘴边溢出鲜血来,他不敢置信地向下看着胸口。
谢书随他目光看去,便见他从背后插着一支箭,箭头穿破胸口,他大睁着眼倒下。
她倒吸一口气,未及尖叫出声,只觉颈脖一疼,便闭目没了意识。
另一边街头,两队人马汇成一队,向赈灾的官兵袭去。打斗中,太子被贼人击中,护卫已经消亡大半,等待赈灾的百姓纷纷逃窜,尖叫声不止,场面很是混乱。
领头的布衣人见季淮被击中,面色不由一喜。他抬手让无数人马围去,浑身鲜血的太子被堵在中间,用尽全身力气抵挡,而后他撑着剑柄,单膝跪地,如墨的黑发垂在脸侧,忽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布衣人眼见太子倒在地上,他抬脚上前,弯腰用指尖触上他的鼻尖。
呼吸全无。
布衣人眸光大亮,为保稳妥,他回手握住剑柄,正欲再补一剑时,身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一阵狂风袭来,布衣人被掀倒在地。等他再抬眸时,倒在地上的太子已经被那人提上了马。
烈马飞驰而去,转眼不见踪迹。
身边人欲追,布衣人抬手拦住:“不必。上报京都,道太子死于流民□□。”
“是。”
太子于江州身亡的消息,被很快地传到京都。一时,朝野震动,皇帝捂着胸口,话未言一句,鲜血便已从口中溢出。
京都顷刻乱了起来。
而江州本该身亡的季淮同谢声,带着一众亲信聚在一处,商讨之后的计划。话言一半,有亲信负伤自外而来。
他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脸色惨白:“殿下,有人打伤了属下等人,将……”他顿一刻,艰难地道出后半句:“将娘娘带走了。”
“什么?!”谢声闻言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
季淮没有谢声反应那般大,他神色平静地目视亲信,问:“详细道来。”无人知,他垂下的手背,青筋顿起。
谢书醒来时,屋内昏暗一片。她茫然地看向陌生的四周,而后意识回笼,想起奴仆的死和他那句未说完的话……
殿下!谢书惊慌而起,而后歪倒在榻上。她动了动手脚,发现皆被束缚住,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不及多想,木门吱呀一声,沉沉的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谢书的心跳加快,她挣扎着动了动手脚,却发现无济于事。而后那脚步声停下,来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唤她:“阿书。”
季召的声音,谢书顿住,意外又不意外。她抬眸看向季召,眸色平静。
季召看见她的神色,心下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他攥着拳头,冷笑一声:“这么镇定,莫不是……”他停下话语,未从她面色看出哀色,忽地了然,便接着道:“莫不是以为你的殿下,还能来救你?”
谢书试图解绳子的手顿住,她的神色微变,抿唇问道:“你什么意思?”
见她终于不再是那般冷漠的神情,季召心情缓和下来,平静道:“太子死于流民□□,阿书难道不知?”
谢书侧着的身子忽向后倒去,她仰面倒在榻上,神色迷茫像是没有听懂季召的话。
于是季召再重复一遍。
谢书没吭声,依旧仰面望着天花板,而后一瞬间眼泪接连无声地从眼眶滑落。
季召用指腹抚上她的脸,将她的泪珠擦去。
谢书垂下双眸,一动不动,接着突然抬眸与季召视线对上。她的眸光黑沉,几近被恨意和绝望湮没。
她张了张口,声音很小,却是咬着牙关发出,一字一句,字字泣血:“你该死!”
“我真后悔,没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杀了你!”
季召听见,神色恍惚片刻,似是想到他们见到的第一面,由他亲手设计的第一面,可他还没回忆完,右手臂便是一疼。
垂眸见谢书狠狠咬着他的右臂,嘴角沾着他的血,在雪白的肌肤上,既脆弱又艳丽。
反应过来,季召挥着手臂将她甩开。
本就没有力气的谢书被轻易摔倒在榻上,散落的长发垂到脸侧,落在雪白的肌肤上,掩盖住她的神色。
只有她的声音,清晰且空洞:“你想得没错,你的断臂与我有关。我将你给我的药,用在了你身上……”
她没能说完,只因她的下巴忽被人暴烈的掐住,下颚骨几近被人捏碎,生疼。
谢书却若不觉,她只是抬眸平静地与季召对视,看他双目猩红,紧咬着牙关厉声问道:“就这般恨我?你就这般恨我?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就因为没能娶你,让你嫁给了季淮?”季召神色一定,他宛若自语:“是,没错,就是这个。就因为让你嫁给了季淮,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让你嫁给他。季淮——”
他又沉了声音,看向谢书:“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他已经死了,一切都还不晚。”
说着他冷冷勾唇:“以前那般想嫁我,现在……”
季召眸色冰冷,缓缓勾起一个古怪的笑,染血的右手向她伸来。
谢书神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