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看来昨晚那酒虽然不烈,但后劲儿还是很足的。
阿梨深吸一口气,哑着开口问云润,“我什么时辰回来的?”
云润回话,“这个奴婢不知道,亥时,世子身边的谷侍卫来寻奴婢,说是主子这边没人伺候,我便过来了。主子那会儿就在屋里了。”
亥时回来的?
阿梨胡乱点点头,实在不想起来,索性就放弃了,倒头继续睡了。
李玄照旧按平日的时辰起了,看了会儿书,就去了正院。
“母亲。”李玄踏门而入,面色沉稳,朝着独自一人坐在圆桌边,用着早膳的侯夫人喊道。
侯夫人顿时丢下勺子,露出个笑来,语气微慌,又带着难以隐藏的喜意,一边叫李玄坐下,一边道,“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来人,叫膳房做份芝麻汤圆来。”
说着,又带着些许殷勤的问李玄,“三郎还没用早膳吧?”
李玄微垂下眼,面色不改撒了个谎,淡声道,“还未。”
侯夫人得了他这一句话,立即安心让嬷嬷去膳房传话了。等一碗热乎乎的芝麻汤圆上来后,李玄陪着母亲用了顿早膳。
偌大的堂屋,燃着龙涎香的三脚香炉,来自江南的梨花木苏绣屏风精致华贵,可屋内再奢侈精致的摆设,都掩盖不住满屋子的冷清。瓷勺磕碰碗璧,发出低低的声响,屋里屋外,除了二人咀嚼的声音,仿佛就只剩下瓷勺的碰撞声。
李玄忽的意识到,母亲这里真的很冷清。
父亲武安侯同母亲感情疏离,夫妻情分几乎等同于无,一年到头也难得来一趟正院。
从前还有妹妹李元娘,虽偶尔不懂事,被母亲管得骄纵了些,但多少给正院添了些人气,如今她一出嫁,母亲这里骤然冷清得不像话了。
李玄放下瓷勺,眉峰微蹙,稍作思索,片刻,眉梢微松,开口道,“母亲,我听说蜀地新来一戏班,脸谱耍得极好,不若叫进府来,也好热闹一二。”
侯夫人到底是爱热闹的人,闻言立马道,“那自然好。到时候把你妹妹也接回府来,她小时候最爱看这些了。那会儿总缠着你,要你带她出去看戏……”
侯夫人一说起来旧事,兴致昂然,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连面上气色都好了不少。
李玄看在眼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颔首应下。
第9章
李玄发话,自有管事去操办,没几日,那从蜀地来的戏班子,便入了武安侯府。
台上热热闹闹的,底下亦不遑多让。
侯夫人坐在正中间,容光焕发,面色红润,看上去气色极好。李元娘坐着她身边,母女俩低着头,时不时说说笑笑的。说笑间,李元娘忽的起了身,似是要出去。她身旁丫鬟赶忙跟上了。
阿梨收回视线,朝戏台上看去。
“薛妹妹觉得这戏唱的如何?”
这时,离阿梨不远处的一女子,含笑开口,一双凤眼妩媚轻佻,那么一扫,似有若无打量着她。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年前闹得柳眠院人仰马翻的勾栏女子,李耀新纳进门的姨娘,付莺娘。今日是正院设的席,柳眠院惯来不同正院来往的,侯夫人当然也不会叫柳眠院的人来,付莺娘是不请自来的,侯夫人好颜面,也懒得同她一个姨娘计较,没搭理,但也没赶人。
乍被付莺娘搭话,阿梨还微愣了片刻,转头露出个客气的笑,颔首道,“很有意思。”
付莺娘捂着唇,轻轻笑开了,“是很有意思。我来府里这许久了,还是头一次见妹妹,觉得甚是投缘,往后你我二人,可要多走动才好。”
阿梨正要开口回话,忽的被人打断了。
只见方才出去的李元娘,去而复返了,身后还带着个女子,看上去比她稍长几岁的模样,梳着发髻,穿一条青白襦裙,裙摆绣着莲纹,外头披一件白底青纹的斗篷,打扮得素净又不适端庄。只长相上略显平庸了些,尤其是同薛梨和付莺娘两个美人站在一处,便差了一大截了。
连她身边的李元娘,都胜她几分。
李元娘气冲冲的,顾不得身边人,“薛梨!”
阿梨不知她为何忽然发脾气,疑惑望向她。
李元娘被她这样一看,顿时更来气了,冷着脸,呵斥道,“你是我三哥的人,再如何,也不该自甘堕落,同什么脏的臭的都混在一处,互称姐妹,也不怕得病!”
李元娘出身侯府,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勾栏女子在她看来,是最下贱的人。只有低贱卑微至极的人,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以皮肉为营生。
自己再瞧不上薛梨,她也是三哥的人,怎能同这样的勾栏女子混在一处!简直丢尽兄长的颜面!
气氛霎时冷了,戏台上的角儿还在咿咿呀呀的,这里却犹如冰窖一样。
“大小姐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奴家可是正正经经进侯府大门的,虽不是明媒正娶,那也是有位份的。倒是大小姐,这般瞧不上我这等女子,恨不得当场打杀了去,莫不是邵公子冷落了大小姐,也是那地儿的常客?”
付莺娘自小在勾栏长大,旁的本事不一定有,但这张嘴,绝对利索。明嘲暗讽,阴阳怪气,几句话便刺得李元娘脸色大变。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李元娘怒极,扭脸吩咐婆子,“给我掌嘴!”
说罢,看向付莺娘,恨恨道,“倒是伶牙俐齿,今日我便教教你侯府的规矩,给我狠狠打。”
结实力大的婆子很快上来了,一把扭住付莺娘的手,另一个抬手打了她一巴掌。一声清脆的响声,付莺娘白皙的脸霎时红了,留下了巴掌印。
阿梨听着这声音,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绣帕,望了眼李元娘身后无动于衷的女子,咬咬牙,上前低声劝道,“大小姐,世子特意安排了戏班子,一片孝心,为的便是让侯夫人开颜。若是惊动了夫人,怕也是不好。”
李元娘闻言,怒气稍稍减退,理智回笼,再看付莺娘白皙脸颊上的掌印,也觉得解气,才道,“算了,今日便饶你一回,往后再口出恶言,休怪我不留情!将她给我撵回柳眠院去!”
付莺娘来时风光娇艳,走时却是狼狈凄惨。
台下的戏,远比台上的戏,更跌宕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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