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从前不过逗她一下,她便哭得厉害,鼻尖通红、眼尾通红、湿漉漉的浓黑睫毛上都挂着泪,模样可怜极了,真是可怜又可爱。
若天下有什么神仙术法,能把人变小,他便是花重金也要学了来,用再他的小梨花身上,日日将阿梨放在心窝口。
无论去何处,时时都带着她。
“粗鄙不堪!”李元娘冷哼一声,面上满是嫌恶之色,呵斥着叫丫鬟放下帘子,旋即回过头,却发现她面前坐着的阿梨,脸色惨白,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
到底是哥哥的人,李元娘也不敢太过,皱了下眉头,便问阿梨,“你怎么了?要是不舒服就说。”
阿梨强抿出个笑,只是看上去还是有些可怜,她摇摇头,道,“回大小姐,奴婢还好。”
李元娘不放心朝她看了眼,再次道,“不舒服就说,别到了钟家再闹出笑话来,给三哥丢脸了。你记住,你是我哥的人,代表着他的颜面,行事要谨慎。”
阿梨压根没心思理她,只点头极其敷衍应下。“是。”
李元娘这才转过脸,不再理睬她了。
马车内再度恢复安静,阿梨慌乱攥着自己的袖子,攥得紧紧的,仿佛试图从这个动作中,得到一点点的慰藉,哪怕只是极其微末的一点。
薛蛟出狱了。
难怪薛母许久不来找她,她还天真的以为,是上回自己的话奏效了。现在想想,大概是儿子出狱了,薛母顾不上来找她的麻烦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想起薛蛟,她还是怕得厉害。
她怕极了他的喜怒无常,怕极了他的捉弄戏耍,但最怕的,还是刘三的死。
阿梨还很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和现在一样热的夏天,很寻常的一天。薛母拆了过冬用的被褥,叫她在院里洗干净晒了。
她蹲在井边,费力搓洗着,虽然热,但沁凉的井水,带来了一丝的凉意。
刘三进来了,阿梨以为他是来找薛蛟的,因为平日里,薛蛟同附近村落的泼皮无赖都熟识,同他们四处混迹,这个刘三也是其中之一,薛母还为这事说了薛蛟好几回。
阿梨没在意刘三,也不愿同他说话,只说了句,“薛蛟不在家。”便自顾自埋头继续搓洗。
接下来的事,便成了阿梨曾经的噩梦,刘三朝她扑过来,薛蛟推门进来,撞了个正着,他怒不可遏,脸色阴沉得吓人,把刘三的头按在木盆里,胰子的泡沫从他的口鼻灌进去。
刘三死命挣扎,薛蛟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脑袋上,一下一下,拳拳入肉。
木盆里渐渐有红色的血漫延开,起初只是淡红,渐渐就变得鲜红无比,就像是村里杀猪时接血的木盆,满满的一盆,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恶心的尿骚味。
然后,刘三彻底没了动静。
薛蛟活活打死了刘三,就像杀猪倌宰猪一样顺手。而前几日,阿梨还看到他们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有邻居听到动静过来,进门便被这场面吓得跑了出去,大声喊人。
薛蛟才松开手,朝她走过来,起初想碰她的脸,却忽的缩回了手,回到井边,慢条斯理洗净了手上的血迹,回到她身边,带着血的脸上露出个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面颊,轻声道,“别害怕。”
然后,他又轻轻笑着道,“小梨花,等我回来。”
再后来,薛蛟被捉,薛母怨她惹是生非,刘家逼着要银子,薛母便把她卖给了牙婆。牙婆带她去了侯府,换了衣裳,管事领她去给侯夫人磕头。
她在侯府留了下来,一直到今日。
如今,李玄要娶妻,选的人是面慈心狠的钟宛静。薛蛟出狱,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阿梨牙齿轻轻打着颤,渐渐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来。
第24章
从钟家回来,阿梨便病倒了。
晚上的时候,李玄没来,阿梨很早便独自睡下了,到了后半夜,守夜的香婉进来,想把开着透风的窗户关上,才发现榻上的阿梨已经烧得满面通红了。
香婉吓得慌了神,抬手摸了摸阿梨的额头,入手滚烫滚烫的,再不敢耽搁一刻功夫,赶忙着急忙慌去请章嬷嬷。
章嬷嬷大半夜被吵醒了,一听是阿梨病了,二话不说便过来了,当机立断叫香婉去请大夫。
这一番动静不小,住在旁边的李玄自然被惊动了,他坐起身,叫了守夜的小厮进来问话,“外面出什么事了?”
小厮不敢瞒他,但也着实不大清楚具体情况,便含混不清道,“薛娘子不大好,章嬷嬷正叫人请大夫去。”
话说完,便见榻上的主子脸色猛的一沉,起身套上鞋,随意揽了件外裳披上,疾步便朝外走了。
李玄过来时,章嬷嬷几个正盯着大夫给阿梨摸脉,几人一见世子,俱跪下了。平日里自然不用动不动就跪,屈膝行礼就够了,但今日却不一样,大半夜惊扰了主子,别说只是跪一跪,挨板子也不稀奇。
好在李玄并没心思理睬几人,他径直走了进去,在阿梨榻边坐下,见她额上敷着块湿润的白色细棉布,两颊红得厉害,湿软的黑发黏在鬓边,平日柔软湿润的唇瓣干燥缺水,微微有些干裂,整个人可怜极了。
李玄面上微微沉了下来,寒声朝章嬷嬷道,“取温水和帕子来。”
章嬷嬷见状,哪敢耽搁,赶忙亲自跑了一趟,待回来时,那大夫正在同李玄说话。
大夫大半夜被请来,倒也不敢抱怨什么,颇为细致摸了脉,一番望闻问切后,才道,“这位娘子是外邪入体,又受了惊吓,肺腑紊乱,这才发了热症,开些汤药,好生休养,过几日便能恢复了。”
李玄听罢,一直紧绷着的神色,才稍稍一松,颔首叫了谷峰带大夫去抓药熬药。
大夫一走,章嬷嬷才敢将温水和帕子递过去,屈着膝盖,恭恭敬敬道,“世子,温水与帕子取来了。”
李玄只看了她一眼,没同往日那般叫她起来,只是接过去,将帕子揉出一个角,沾了温水,轻轻在阿梨唇上浸润着,一盏茶的功夫,阿梨干裂的唇便恢复了大半,不复方才那般干裂。
李玄将帕子和茶盏放在一旁,瞥了眼仍旧屈膝着的章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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