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喜静,初时还有些不太愿意,却耐不住那丫头的软磨硬泡,这才勉强答应了,不成想跟着明儿那丫头走动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现这身子骨当真要好了许多,整个人都精神了,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就连平日用膳,也比以前多用了许多!”
盛老太太以前日子过得清苦,除了房嬷嬷之外,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整日便是在屋里枯坐,看看经书打发时间,就连平日的膳食也甚为清淡,且用的又少,再加之心中有心结未解,难免有些抑郁,是以身体不是很好,面色不佳。
盛紘有些诧异,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段因由,不由得冲卫允拱手道:“如此说来,盛某还当真要好好谢谢三郎!”
卫允也有些诧异,这话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和明兰说的了,没成想竟然那丫头竟然还一直记着,而且还被她歪打正着了!
老太太又道:“说起来老身倒是有一个疑问想请教三郎,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正好今日见到三郎,老身就冒昧一问了!”
卫允道:“伯母尽管问!晚辈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太太微微一笑,问道:“卫家也算是诗书传家的读书人家,三郎更是被官家钦点的探花,饱读诗书,可为何明知明儿乃是女子,却依旧要传她武艺,并让她每日勤练不缀,不可懈怠呢?”
只是老太太看向卫允的目光,却不仅仅只是询问那么简单,似乎还有几分意味深长的韵味在里头。
寻常读书人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往知书达理,温柔娴静,端庄大方的方向去教,可似卫允这般,传授女儿家武艺的,则着实罕见。
甚至于有些标新立异,若是叫外人得知,恐会迎来异样的目光!
卫允愣了愣,目光一沉,抬眼看着老太太,正色道:“不瞒伯母,此事并非是晚辈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哦?”老太太追问:“那是为何?”
卫允幽幽说道:“晚辈自幼读书,却疏于锻体,以至于幼年之时体弱多病,先父去世那年,曾险些一命呜呼,后来才意识到,一个好的身体有多重要,便开始习练武艺,不求与人争斗,只求能够强身健体。
彼时明儿不过六岁,生的瘦瘦小小的,晚辈初见之时,便觉得和幼时的自己十分相似,便想着授明儿一些武艺,助其强身健体,活络筋骨,能够安然长大,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盛紘听得连连点头,明兰小时候确实生的瘦瘦小小的,经常生一些小病,再加上卫允自己有过那般经历,有此担忧也不为过。
只是女子习武!终究不雅!
盛老太太却意味深长的看着卫允:“仅仅只是因为这些吗?”
卫允迎着老太太目光,叹道:“自然不是!”忽而目光往旁边一挪,神色有些唏嘘的道:“如今这世道,于女子本就苛求颇多,三从四德,女戒女训,越是大家族的女子,家规便越是森严,说一句冒昧的话,于立法上,晚辈虽然不是明儿的舅舅,可于血脉之上,晚辈和明儿之间,却有着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的血缘亲情!
世道艰难,世事无常,晚辈私下里授明儿武艺,也是为了让明儿日后能够多一分自保之力!纵使是身陷险境,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说着忽然起身,冲着老太太和盛紘分别躬身拱手一礼,略带歉意的道:“此前未征求伯母和盛兄的同意,便自作主张,是晚辈的不是!”
盛紘的神情自然,目光平静,颇有几分古井无波的意思在里头,明兰那丫头每日习武强身的事情,如何能够瞒得过他这个一家之主的眼睛,更何况,明兰从未想过隐瞒任何人。
不过老太太和她的大娘子王氏都默认了这件事情,再加上卫允一路官运亨通,卫家也是蒸蒸日上,盛紘心里虽然有些不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更何况,自从明兰开始习武之后,身子骨确实是愈发强健了,每年季节交替,气温变换之势,府上的几个孩子总免不了受寒生病,但这几年似乎明兰却从未在生过病。
要知道以前几个孩子里面,明兰的身子骨可是最弱的,也是最容易,最经常生病的那一个!
开始的时候,盛紘还没有多想,如今看来,应当就是明兰习武的功效了!
盛紘在思绪飞散的时候,盛老太太这边,听了卫允的解释之后,脑海之中却忽然浮现出了一副多年前的画面,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那个已然模糊了脸庞的高大身影,那如山岳般伟岸的挺拔身姿,以及只存在于回忆之中的无微不至的关爱!
当年盛老太太还在闺阁之中的时候,其生父老勇毅候爷似乎也说过和卫允一样的话!做过一样的事情。
“三郎莫要拘谨,老身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纯粹有些好奇罢了,才有此问!”盛老太太看向卫允的目光多了一分柔和。
因为卫允方才的解释,也因为那种感同身受的关心和爱护!
“明儿能够有三郎这样的舅舅,是她的幸运!”
不仅仅是因为卫允的对明兰的关心爱护,还有卫允的开明,通透!
“伯母谬赞了!”卫允道。
老太太起身抬手,一旁的房嬷嬷立马会意,上前扶住。
老太太道:“今日说了这么多话,老婆子也有些乏了,就不配三郎多坐了,紘儿,你领着三郎去舒兰院坐坐吧!”
盛紘立马起身行礼,恭敬的道:“是,那母亲好生安歇,儿子就不打扰了!”
卫允也冲老太太行礼告退,两人出了寿安堂,往舒兰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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