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是玉京城外的一座大山,覆盖方圆百里,虽然算不上雄伟,但也丛林茂密,地形复杂,山头极多,有流泉飞瀑,也有乱石山林。
山中多狐灌豺狼野兽,每年冬天,都会有一些王公贵族进山猎游。
不过此时,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沙弥却行走在这座大山之中。
不多时,他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庙宇,这座寺庙名曰秋月寺,只是一座毫无名气的寺庙,加上住持,也不过十来人。
噔噔噔——
三葬扣响木门,不多时,一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和尚自寺庙中走出。
“阿弥陀佛。”那和尚双手合十:“小僧法明,见过小师父。”
三葬同样双手合十,道:“贫僧三葬,见过法师。”
两人寒暄两句,随即便一同走入秋月寺中,三葬先是去了正殿,礼貌地拜会了此界的佛祖菩萨,当然,心中是完全不屑的。
“小法师心不诚。”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传来,那是一个老和尚,面慈心善,双目有神,似是能看到人心。
三葬看去,洒然一笑:“你说我心不诚,何为心诚?何为不诚?”
“心诚礼佛,佛法自明。”老和尚双手合十,澹笑一句。
“那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者,心是诚还是不诚?”
“这……”
老和尚稍显迟疑:“饮酒吃肉,已是破戒,所谓心中有佛,不过是口头说辞。”
“那欢喜佛呢?他是佛,却推行‘男女双修’的教义,他的教徒,对佛诚还是不诚?”三葬又问。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显然是辩不过三葬。
不过这也正常,唐三葬早就不是原先那个,并不是恪守成规之人,而且他很喜欢诡辩之法。
三葬也道了一声佛号,随后暂时在秋月寺内住下。
傍晚时分,法明再次找到三葬:“小师父,稍后我们将要做晚课,你可要和我们一起?”
三葬闻言,摇了摇头,看着窗外云卷云舒,澹然地道:“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法明陡然愣住,瞠目结舌地看着三葬,这竟是一段极具佛理的禅语。
不懂的人自然连听都听不懂,但真正懂的人,一听就知道这句禅语里处处玄机。
三葬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暗爽,装逼果然是会上瘾的,他看着法明,期待他继续给自己创造机会。
“小师父请稍候。”法明连忙道了一声,然后朝着偏殿跑去,三葬自然不阻止,甚至十分欢迎,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不多时,在屋内躺着的三葬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只见秋月寺的住持问心法师率领众人走进这个房间。
“三葬法师,方才法明与我说了一段禅语,可是法师所说?”问心住持问道,眼中有精光毫芒,似乎在期待什么。
刚才那句话,玄机内藏,不过他修佛数十载,自然也听得出其中的意味,分明是在告诉他:你是学功课还是求佛?功课是做不完的,若是求佛,佛又没有固定的神态,用学功课的方式求佛,这条路怎可能走得通?
这么一句高深莫测的禅语,竟是出自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沙弥,问心住持亦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我所说,又如何?”三葬笑道,装逼的最高境界需要什么条件?
一,需要对手,二,需要围观者。
如今都满足了,他知道接下来有机会开始下一阶段了。
问心见状,心有所感,问道:“如何是禅?”
三葬:“是。”
问心:“如何是正法眼?”
三葬:“不是。”
问心:“如何是空?”
三葬神色愈发古怪,但还是道:“破。”
问心:“是么?”
三葬:“不是!”
问心:“不是还答?”
三葬一笑:“不是还问?!”
两人一问一答,问的凶答的快,只听的两旁僧人议论纷纷。
“你听懂了么?”
“没有,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很新的东西。”
“哎,太高深了。真是玄机啊!”
良久,问心住持长叹一声:“阿弥陀佛,法师说的是极。”
他对眼前这个小和尚彻底改观,虽是年少,却心有佛性,若是入了那些举世闻名的佛门大派,必然是佛子人物。
“过奖。”三葬笑道,这段对话太熟悉了,他甚至不需要动脑,直接生搬硬套就行,但无所谓,好用就行。
而且,总的来说也是另一个自己的佛理,那不就是他的?
“法师可愿入大禅寺修行,贫僧虽然无用,但却也有些许关系,可助法师入那大禅寺,修习大乘佛法。”问心住持道,他确实希望三葬进入大禅寺,那样的话,未来佛门必然出现一尊佛子。
可三葬却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话:“我要学的,他们教不了我。”
众僧一片惊呼,问心也禁不住摇晃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那可是大禅寺,雄踞中州,寺内武僧十万,极尽豪奢,富可敌国!
当世之中,又有多少势力可与之比拟?
但三葬却说,大禅寺教不了他想学的东西。
“你想学的是什么呢?”问心忍不住问。
三葬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缓缓其身,背着双手,慢慢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天空变幻的浮云,道:“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此言一出,便如晴天霹雳一般,问心住持也好,其他僧众也罢,都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呆滞地站在原地,两眼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许久,问心住持不住地捻动佛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gu903();这种话,已经不是不诚那么简单,这是要灭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