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烽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急什么,都慢慢说。”
容嫱这才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如何被容老爷子接到京城、如何成了侯府嫡女粗略说了一遍。
只是隐瞒了后来与秦宓的种种,含糊说如今自己一个人生活。
阿倩脸一偏,竟然红了眼眶,哽咽道:“竟有这种事,我还以为姑娘这六年都在老神医那里安心生活。”
“天呐,我死后怎么有脸去见娘娘。”
容嫱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阿倩姐姐,能不能告诉我,六年前发生了什么?实不相瞒,我已打算明年开春离京,只是记忆里总缺了块,心里空落落的。”
她咬了咬唇,挣扎了一下:“我……还是不想留下遗憾。”
她总该承认,其实再怎么刻意冷淡,某个人已经不止存在于她模模糊糊的梦里了。
再听最后一段京城里的故事,她想,她会做出决定。
就当是……给秦宓、也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阿倩擦了擦眼角,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她摸了摸容嫱的脸,神情渐渐恍惚:“从哪里说起呢……”
“我第一次见你时,才那么小,哭得都叫我心疼,如今竟这么大了。”
“姑娘,娘娘有很多身不由己,她太执拗了,但她是真的爱你。”
容嫱点头,轻轻道:“我很感激贵妃娘娘,若不是她数次出手相助,我只怕早折在那年的肃王府了。”
“可惜,没能当面向她道谢。”
阿倩慌张起来:“姑娘在说些什么,娘娘做这些,又岂是为了您的谢意。您还是不能原谅她吗?”
容嫱听不懂了。
“你们是母女,母女连心,只要姑娘好好的,娘娘在哪里都会安心的。”阿倩诚恳道。
容嫱猛地站起来,眼前黑了黑险些倒下去,好在容娇娇急忙扶住。
她惊叫出声:“娘亲!?”
脑海中忽然剧烈地刺疼一下,那些记忆中模糊的面容好似被清水冲去积累的灰尘,渐渐露出本来的面目。
…
八岁的容嫱坐在板凳上,手老老实实搁在膝盖上,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秦宓蹲在她面上,小小少年脸色紧绷,脸上好几处伤痕,显得更加唬人了。
“脸抬起来。”他面无表情道。
容嫱慢慢抬起头,在他伸手过来时以为要挨打,吓得直接扑进他怀里,抱着少年的脖子流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嫱儿不敢了。”
秦宓身子一僵,沾了药膏的手一时不知往哪里放,只好放软了硬邦邦的声音:“听话,先上药。”
小姑娘雪白娇嫩的脸上红肿了一块,还有几处擦伤,手肘也是,没一处好的。
看得他脸色又沉了下去。
“下次不准了。”
容嫱知道他不会骂自己了,便嘟囔道:“可是他们欺负你,秦仞真讨厌!”
秦宓耐心给她上药,她不喊疼,但是一蹙眉,他就跟着皱皱眉停下来,如此反复,弄了许久。
“秦宓哥哥,要不让方姨送我去学功夫吧,我学好了可以保护你。”小姑娘天真道。
秦宓忍不住弯了弯唇,转而又暗淡了眼神:“是我该保护好你的。”
他太没用了。
他从未如此想要变得强大,想让秦仞、肃王,乃至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再欺辱他们。
“秦宓哥哥,有人来了。”
秦宓以为是秦仞一行人去而复返,下意识将她挡在身后,却见是两个女子。
方氏被王妃叫走了,还没有回来。
“阿倩姐姐!”容嫱认出穿青裙的大宫女,高兴地打招呼,却牵动面上的伤口,小脸都皱了起来。
阿倩怜爱地吹了吹她的伤处:“这是怎么了。”
秦宓却盯着她身后那个蒙面的女子,是云贵妃。
这样的人物来肃王府,定会由肃王夫妇亲自接待,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警惕地望着来人,云贵妃也正打量着他。
她远远便看见自己女儿与此人关系亲近,当日更是撒泼打滚求人救他。
嫱儿一向乖巧贴心,向来不怎么撒泼的。
目光瞥见秦宓腰间晃晃荡荡的玉佩,更是抿了抿唇。
让阿倩给嫱儿的那块玉佩,怎么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