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终于知道混沌之气是什么了,那是绝望,灭天的绝望。
怪不得她第一次见费岑便觉得他身上有股熟悉感,那无意中露出的泼天绝望,正是她在混沌之主身上感受到的压迫气息。
在生命最后的尽头,他的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招牌风流不羁的笑,手里紧握着那把纨绔子弟的标配折扇。
你看到的是风流,其实背过身去,他的眼里却满是悲伤。
他这一生终究无法活得那般肆无忌惮,伪装得再像也成不了真。
江宁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在他深陷绝望的泥沼时,无一人拉他一把,当他咬牙拼尽全力爬出来后,却也对这个世间没有了留恋。
而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别人只是给了他一分善意,他便能以命相还。
——
言祁时刻关注江宁这边的情况,刚脱开身来便走了过来。
场上情况非常不好,林辰兴那群老东西已经启动了法阵,随时准备让这些人祭阵。
他看到费岑的身子正在逐渐便透明,先是一愣,随即双手作揖,冲着费岑深深行了一礼。
虽说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他还是庆幸这一匕首费岑帮江宁挡下来了,若是林清晗真的伤到了江宁,他怕是真的会疯。
“言祁,我知道混沌邪术吸食的是什么了,”江宁喃喃道,“是绝望,人身上最可怕的东西。”
也是毁灭一个人最彻底的方式,让他在绝望中,慢慢消耗,直至在绝望中死去。
言祁一愣,显然也是没有想到。
“那边怎么样了?”江宁站起身,眼里划过一丝凌厉。
她也是刚刚才想明白,为什么林辰兴那老东西会允许林清晗对她冒然动手了。
除了觉得她是个变数,担心她耽误他们的事外,最主要的怕是他们已经从林清晗嘴里知道了言祁对她特殊的事了吧。
自从言祁代替了原身后,他本人的魂力很是强大,怕是已经很久没有再产生过绝望的情绪,自然无法再为他们的法阵提供能量,所以,他们需要刺激阵眼之人。
至于为什么不是林清晗恨她恨得厉害,自己擅自动的手的呢,她身上的那团具有隐身效果的白雾就是最好的证明,林清晗没有这个能耐。
言祁如实回道:“情况不是很好,已经有很多仙门子弟被祭阵了。”
江宁抬眸望去,果然那些老东西在对付仙门子弟时多以折磨为主,让他们想挣脱又挣不开,慢慢地就会绝望起来,哼,可真是好手段啊。
“宁儿,刚刚谢林问说,他们三人确实是准备是以阵眼反控法阵,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而如今费岑不在了,既然这副身子也是阵眼之一,所以我想……”
“代替他”三个字刚走到喉咙,便被江宁一眼给瞪了回去。
阵眼反控法阵说起来简单,但真做起来哪会这么容易,不小心就会被反噬,神魂被彻底困在阵里,那时不想祭阵也得祭阵了。
可是,这会情况危急,不这么做的话也没有其他的退路了。
“我同你们一起进阵吧。”江宁说道。
言祁满脸不赞同之色:“不行,你这副身子修为本就不高,也不是阵眼,进去很快就会被吞噬。”
江宁刚想说什么,可对上言祁的双眼,不禁犹豫了一下,莫名的心虚了起来。
言祁双眉微皱,警惕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他太了解江宁了,她一露出这种神情,必然有什么事。
江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回道:“那个,我用我的元神把费岑的生魂给强行留了下来。”
上神的元神即便虚弱成江宁这般,但想要强行困住一个凡人的神魂,还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在最后一刻,江宁还是把费岑的神魂留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他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她还是做不到。
言祁脸色蓦然一变,阴沉的厉害,似是随时要喷火的巨龙。
江宁当然知道他为何生气,费岑是被破魂石匕首所伤,现在还好,江宁只是用元神强行困住那抹神魂,可是之后呢?
若不想让他魂飞魄散,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的话,以后便只能让他的神魂依附江宁的元神,共用一个躯壳。
神魂依附这般亲密如夫妻般的举止,言祁又怎么能容忍得了。
不知想到什么,言祁脸色蓦地一白,嗓子低哑的厉害:“你,是不是后悔了?”
江宁一怔,后悔什么?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划过,心头倏地一滞。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什么后不后悔的,我像是这么容易后悔的人吗?”江宁跳起来敲了敲言祁的头,想以这种方式把他脑子里那乱七八糟的想法敲走。
言祁听到江宁的话似是神情一松,但仍然倔强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江宁无法,只能讨好地拉着言祁的袖子,说道:“言祁,我当时没想这么多,我只是没办法看着费岑因为我魂飞魄散,你放心,等这事一过,我一定想法子安置好他的神魂的。”
说罢,江宁主动拉起了言祁的手,看着他的眼认真地保证道:“你放心,我都有你了,不会与旁的男子神魂依附的。”
言祁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刚刚只是魔怔了,这会反应过来只是知道自己想多了。
算了,他一向知道江宁的性子,若是费岑真的因为她而魂飞魄散,入不了轮回,她怕是会为此事介怀一辈子。
言祁才不要她心里有旁的男子,即便是愧疚也不行,大不了届时真的没有法子解决,用他的元神也一样。
不过,难得看到江宁这么乖巧的样子,言祁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只是场合不对,心里不禁叹息:可惜了。
“你是想要替代费岑,控制住他的那个阵眼。”言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