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幼大脑一片空白,只觉无力,忽然她的手指传来痛感,低头一看,竟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啃到了甲肉,不知何时,左手的几个手指,指甲都被她啃秃了。
左幼浑浑噩噩地起床,洗漱,穿着睡衣就下去了。林端与李娜坐在一楼的沙发里,听到楼梯传来声音,一起抬头望过去,见左幼没往他们这边看,径直到了餐桌那里,坐下吃盘子里给她留下的餐食。
食之无味却还算吃得下去,左幼总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团雾里,与真实的外界好像隔了一层,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不知是不是林端口中珍贵的药片的作用。
这边她刚放下筷子,林端就把药递了过来,语气不冷不热道:“吃了它。”
左幼抬眼看他:“我不想吃,我昨天吃完到现在都迷迷糊糊的,看着是闭眼在睡觉,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再好的药也有不适用的人群,我对这个药的副作用好像比较敏感。”
林端回头看了李娜一眼,她站起来也走到左幼身边,温声温气地说:“你才吃了一次,就算有副作用也不会这么快的,应该是心理作用。你要放下包袱,积极治疗。经过我手的病人,基本都摆脱了心理上的桎梏,重新找到了人生的快乐。”
左幼心想,我的桎梏就是林端,你能把他给我变没吗,能让我离开他吗。
左幼拿过了林端手中的药,把它吞了下去,林端马上拿来一杯水递给她,责怪她道:“你慢点,不拿水就送药,你不嫌苦啊。”
不嫌,心里太苦了,嘴里的这点算得了什么。左幼忽然发现,不开口说话,一样可以思考,可以表达,只不过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这样也好,反正也没人关心她是怎么想的、她在说些什么。
林端看了眼时间:“我不能再呆了,要赶去机场。”低下身专对左幼说:“你听医生的话,有事通电话,我也会抽空回来的。”
不用了,你不回来我还能好受些,终于要走了吗,太好了,今晚不用同眠了。左幼心里冒出这句话来,但她依然没有说出来。林端看了看她,冲着李娜客气道:“那就麻烦你了,博士。”
孟医生说李娜可能是有污点的心理医生,这样的人还是博士吗。左幼在一旁想。
李娜:“我该做的,您放心去吧,一切有我。”
左幼内心:有你做什么,监视我,强迫我面对你,灌我药吗?
大门打开又关上,林端离开了,左幼毫不忌讳地在李娜面前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面对李娜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的病源就是他,你是医生难道看不出来吗?”
李娜拉开椅子悄声地坐了下来,细声细气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那可能只是你以为,不要沉迷在感情的旋涡里,你要摒弃这些,专注于自身。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冶疗。”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给这里按摩疏通,拿回人生的快乐。”
如果把李娜当成一名心理医生,她的声音倒是真好听,很受用。但左幼依然排斥她,面对她左幼做不到让自己安心,更别提依赖她了。如果连自己的医生都不信赖,那谈何治疗呢。
连她一个外行都懂的道理,硬是让林端与李娜双双忽视,视而不见,反而用说服与压制来让她信服。左幼不服,她也信不了。
她看了看李娜:“我吃了你那个药,就开始不舒服,我先要去躺会了。”
如她跟林端所说,她不配合,李娜并不能把她绑起来,也不能硬撬开她的嘴。左幼正要站起来,李娜说道:“孟清跟你交流你就愿意,可他的那点本事,都是我研究剩下的。”
她知道孟医生,甚至对他还很了解,这是李娜这句话给左幼的感受。
当然左幼还有一个感受,李娜是成心的,她想跟她聊,所以成心用孟医生来引起话题。
可左幼不感兴趣,孟清只是她的医生,一个印象还算不错的医生,对方的其它情况,她一点都不想了解。
左幼站起来,冲李娜笑笑:“李博士,你坐,我就不陪了。”
左幼没有回头去看李娜的表情,但她想铁定是不好的。刚回到屋里,左幼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下,还是孟医生来的消息。
第57章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
这次发来的是关于李娜身份的调查结果。左幼看到后愣了好久,这位李博士的从医经历真是一言难尽,不过也倒是理解了林端为什么找她来。林端与李娜真是一丘之貉,控制欲强的人来做心理医生,真可谓灾难。
孟清发过来的是一个文件,里面应该是他整理过后的内容,十分详尽。里面呈现出的李娜,严重违反医德,为了所谓的治愈率不用其极。
左幼对李娜使的那些方法叹为观止,忍着恶心认真地看了第二遍,她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李娜的过去,了解她行医的路数,才好做筹谋。
几天的功夫,左幼对这份资料已十分熟悉,到了见孟清的这天,她就此又询问了更多的详情。
孟清一一对她说了,至此,左幼对孟清可以说是很信任了,她也是在这一天,终于肯把自己与林端的全部过往、纠葛说给了他听。
孟清听后,作为一名心理学医生,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批判林端,职业的敏感度导致他的第一反应是,对林端的行为做出了预判:“林先生的行为于正常人际来说,出现了偏差,他也是需要治疗的。”
当然还有一些心里话,孟清当着左幼的面没有全说出来,他从老师手中接过林端的病历后,一直想约他做个咨询,但都被林端拒绝了。
拥有先天心理创伤加后期生成的超强控制欲人格,内心又独断专行的人,是可以把他的目标人群折磨成病人的。与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能长久走下去的,基本都是缺乏独立意识的依附型人格。但凡心理正常的,是走不下去的,早晚都会出问题,就像左幼与林端这样。
作为他们的医生,林清下定决心要帮助他们。当然,目前最先需要拯救的是左幼。他提出:“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搬出去,极端的林端加上失了医德的李娜,那样的环境你不能呆了。你不用担心,搬家及安置新房我都可以帮忙的。”
左幼摇头,孟医生还是天真了,他还是低估了林端极端的程度。
“我走不了,我有软肋在他手中,我有想保护的人。”
孟清不赞同:“可现在的情况是,你得先保护你自己。”
左幼:“孟医生,你不懂,这些人对我来说,哪怕我一辈子折在林端手里,我也不可能让他们有机会受到伤害。”
孟清继续劝:“我们生活在法制社会,你要学会寻求正常渠道的帮助,不要怕,不要被胁迫。他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也只是个病人。”
左幼望着孟清,年轻的、优秀的心理医生,还是天真单纯了些,像极了以前的自己。如果不是被现实打败,被事实教育了,她也会这么以为的。
被遮挡住的墙根的小花,太阳照不到它,哪怕最后障碍被扫除,它重获了阳光,但于这朵小花来说可能已经太晚了,它早已失去了光合的机会。所以,左幼需要自救,在不让林端伤害她所在乎的人的前提下自救。
“孟医生,我没有怕他,我只是怕他疯起来伤害我在乎的人。另外我已经有了离开的计划,如果期间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帮我吗?”
孟清望向左幼,无比认真:“什么计划?我还是倾向于用正常手段在阳光下来解决问题。”他怕左幼病急乱投医,走了歧路。
左幼:“你还是不要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好,对你来说这样更安全。”
孟清听她这么说,并没有担忧自己的安全问题,而是更加担心左幼了。他知道他是劝不动对方的,只能加入进去,才有可能窥探她计划中的一二。
“我会帮你,需要我做什么?”孟清坚定地说。
左劝看了看时间,咨询的时间快到了:“先从演一出戏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