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月生颔首,周助理把需要他批复的文件递过去,又汇报完他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准备离开前,突然一脸的欲言又止。
在随月生身边做事,他早就习惯了时刻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该自己知道的一律不听不问,可今早随月生特意吩咐他去办的事,实在是有些反常。
“在好奇我为什么一早让你停掉陶风澈的卡?”随月生一语中的。
第29章副卡
他看出来了周助理的犹疑。
对方如果保持着现在这个状态去工作,很容易事倍功半。这并不是件多么隐秘的事情,随月生并不介意在自己允许的范围内,稍稍满足一下得力助手的好奇心。
周助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随总真是明察秋毫。”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年纪还小,怕他乱花钱。”随月生没搭理他的马屁,轻描淡写地解释完,又问,“我的副卡给他了吧?”
“之前把您的行李送去陶家的时候就给了,我亲手交给陶少爷的。”
“嗯。”随月生颔首,将注意力移到手中的文件中,头也不抬地下了逐客令,“那就行了,去吧。”
核桃木的大门复又合上,随月生抬眸瞥了一眼,眸色深沉。
事实上,“怕陶风澈花钱大手大脚”,并不是全部的理由。
昨日在警察局门口和陶风澈单方面分别后,随月生强压着怒气回了陶氏工作,等到了下班时间,他才坐上车,示意司机送他回陶氏主宅。
一整个下午都全身心地沉浸在工作中,这会儿从繁琐的公务中脱身出来,先前勃发的怒火已经熄灭了不少,他略微冷静下来后,心中的疑问便冒了头。
——面对着自己的情况下,陶风澈到底为什么会展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性?
既然他有小时候大部分的记忆,即便不能像童年那样全身心地信任自己,但至少也应该相信自己对他没有恶意才对啊?
可他如今似乎是彻底把自己当作了仇人,甚至怀疑自己跟江景云有染……
这件事简直荒谬到了极点,绝对不是一句简单的“少年alpha迟来的青春叛逆期”可以解释得通的。
随月生心念微转,迅速联想到了他先前肃清明面上的那些刺头时,不断出现的那些小差错。虽然都被他挨个揪出来处理掉了,但如若当时没发现,日后绝对会出大事。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是有人在陶风澈的面前搬弄是非,蓄意挑拨他跟自己之间的关系。
到底是谁,会这么迫切地希望陶风澈跟自己站在对立面上呢?
是杀害陶知行的凶手,亦或是单纯关心陶风澈,生怕他上当受骗的亲朋?
关于这一点,随月生暂时还没想明白,预备日后展开相关调查,不过他能够确定的是,陶风澈如今知道的东西,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多上一些。
昨天那顿各怀心事的晚饭吃完后,他约了徐松去书房,问他陶知行生前是否有跟陶风澈详细交代过家里暗中的药品生意,却出乎意料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随少爷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徐松很是讶异。
随月生隐去前情,直接说了结果:“小澈今天跑来问我,是不是注射过禁药。”
“绝不可能!”徐松矢口否认,“这件事是一级绝密,这么多年一直保守得很好,知道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如果先生没有意外去世,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那也是准备等少爷读完书回国之后才告诉他的……”
“这个我知道。”随月生摇头打断。先前的那一阵愤怒消弭后,满心都是哭笑不得,“他倒是没猜到真相,可他怀疑我注射了标记阻断剂。”
徐松神色一凛,脱口而出:“专供黑市,omega娼/妓常用的那个?”
他言语中满是不敢置信,随月生却缓缓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徐伯,我不在的这么些年,他就尽去了这些地方吗?”
随月生微微扬了下眉,姿态是带着凌厉的漂亮,说出来的话听上去似乎也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可徐松半点不敢轻视。如今的随月生虽然态度如常,但跟小时候那个被陶知行捡回来,孤苦伶仃、寄人篱下的omega,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
更何况,他确确实实就是陶知行多年前就安排过的,一旦他自己在陶风澈还未成长时出了意外,立刻接手陶家的下一代掌门人。
虽然外界对随月生继承权的正当性依旧众所纷纭,可徐松心中对此可是一清二楚。
是以即使随月生小了他好几轮,又是个外姓的omega,他还是赶忙低下头回答,说陶风澈绝对不可能去过那种地方,按理来说也不会接触到相关从业人员云云。
随月生不置可否,一直等他说完才微微颔首,又笑着宽慰道:“徐伯您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打一棒子后立刻给颗甜枣,徐松是个聪明人,又是陶家忠仆,适当敲打可以,过度则容易适得其反,随月生对此心中有数。
不过徐松的回答到倒也没超出他的预料,陶家家教严格,陶风澈又是个未成年的alpha,连信息素都还没有,即便是真的去了红灯区,也不会有omega愿意招待他。
那事情就很有意思了。既然标记阻断剂的事情不是陶知行告诉他的,又不是他自己亲眼所见,那就只能是有人特意将这件事告诉他的了。
陶风澈现如今还在念书,并未真正踏入社会,社交范围极其有限,除了有人蓄意误导以外,只剩下朋友聊天时随口说到这一条。
前一种可能性还需要慢慢调查,但后一种其实很简单——停掉陶风澈的卡就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狐朋狗友是需要用大量的金钱去维护的。自从他高调继承陶家后,陶风澈在不少人的眼中已经成了一个彻底的“弃子”。已经没了权力,如果让人发觉他连钱都不剩下什么了,酒肉朋友自然也就散了。
更何况,他也确实需要受到点教训。随月生这么想着,把自己接下来的安排预先跟徐松说了一遍。
···
又是一顿沉默无话的晚饭,下班回来的随月生和放学回家的陶风澈相对而坐,桌上安静得只能听见碗筷碰撞所发出的细微声响,气氛活像是一潭死水。
陶风澈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心头的怒气,率先在这场“谁先开口跟对方说话谁就输了”的无声较量中低了头。
“随月生,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连“哥哥”都不叫了,干脆利落地直呼大名,就连徐松都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另一个主人公却依旧八风不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