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乱成一团,陶风澈睡着前是什么样,睡醒后就还是什么样,连那条被陶风澈扔到角落里的脏床单都还待在原位——万幸随月生还记得给窗户开了条缝通风,那股奇异的腥甜味已经散了。
以随月生的洁癖程度,是绝对无法忍受长时间身处这样的环境中的。
随月生一直不喜欢有人进他房间,可他今天被折腾得不轻,要是让他自己来打扫卫生,陶风澈实在不舍得。
“等会儿吃完饭后,我来收拾房间吧。”他有些忐忑地跟随月生商量。
“你?”随月生看完最后一行,瞥了陶风澈一眼,语带嫌弃,“你是说,你来做卫生?”
陶风澈点点头。
“算了吧你,等会儿跟徐伯说一声,让他来找人收拾吧。”
陶风澈一愣,拿不准随月生是在嫌弃他做家务的水平,还是事情真如他想的那样,纠结半晌,还是开口试探道:“你愿意……”
“反正荆宁都已经知道了。”随月生坦然回答,见陶风澈一脸惊喜,有些诧异,“再瞒下去也没意义吧?只不过我的第二性别这事有点不好办,等会儿得让徐伯找几个嘴严的来。”
“哥哥决定就好。”
陶风澈从没想过随月生竟然会不介意跟亲近的人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
随月生太特殊也太有距离感了,真真就像是一轮可望而不可即的明月,在跟他有关的事情上,陶风澈几乎从未有过安全感。
他渴望被他关注,被他认可,到了最后,又希望被他喜爱。他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可当遇到随月生的那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一条饥肠辘辘的幼犬,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欲望,像流浪狗觊觎食物一样,觊觎着随月生的爱。
只要涉及到随月生,他永远都不会感觉满足。
所以随月生给他副卡时他会那么愤怒,以至于口出恶言,无视随月生的拒绝,翻来覆去地折腾他,一遍遍地在他身上打下烙印……他以为随月生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可他已经习惯了去向随月生索求,也习惯了随月生无奈的给予。
他无法再去过没有随月生的生活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随月生竟然就主动向他走了一步,还是这么意义重大的一步。
像是有烟花在心中炸开,陶风澈被扑面而来的喜悦所淹没,像是一条看见成山的珍宝主动向自己走来的巨龙。
他凑过去就想亲随月生,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陶风澈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掩藏得极好的微弱伤心,可随月生置若罔闻。
随月生可是还记得先前那岔呢,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刷牙没?”
陶风澈:“……”
那……那当然是没刷的。只记得要给随月生洗澡和换床单的事了。
陶风澈昧着良心点点头:“当然刷了!”
随月生眯起眼,将信将疑地将他审视了一遍,估算他话语中的真实性,却没料到陶风澈又开始小声碎碎念。
“哥哥,今天是我这一年最开心的时候。”
随月生心头一软,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陶风澈的意思——两人确定关系,是在富源加工厂,赵嘉阳去世之后;而他时隔十年重新跟陶风澈见面,则是在陶知行的葬礼。
只有今天,什么坏事都没发生,陶风澈可以毫无顾虑也毫无愧疚感地感到喜悦。
他耐不住陶风澈这么委婉的撒娇,却还记得之前的事,纠结半晌,还是顺了陶风澈的意,轻飘飘地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行了,赶紧下楼吃饭,再不去徐伯该着急了。”
他生怕陶风澈再借题发挥,率先下床进了衣帽间。
陶风澈盯着随月生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在床上滚了一圈,眯起眼笑了起来。
第155章嘚瑟(上)
周一回校时,陶风澈的心情有些复杂——除了些微的忐忑外,还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
标记的效果是双向的,完全标记过后,不仅是随月生的信息素里沾染上了他的味道,他的信息素中也打上了独属于随月生的烙印——酸甜的柑橘味中,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荔枝香气。
上周五,因为意外到来的发情热,随月生没能去上班,又被迫在家中跟陶风澈厮混了一整个周末,积攒下来一大堆亟待处理的工作。
今天一早,随月生便驱车前往陶氏开会,别说是送陶风澈上学了,就连早饭都没陪他吃。
随月生工作繁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陶风澈虽然有些低落,但也能够理解。而且这样也好,随月生不在,他有了很大一块空白时间来“排练”——
虽然已经成年了,可陶风澈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好不容易才跟心爱的omega结合,怎么着都得跟身边那群连omega手都没摸过的单身a炫耀一下。
但是这个炫耀的方法还有待商榷:太过了显得俗,太轻了的话……以他们粗壮的脑神经,估计根本意识不到。
迈巴赫缓缓驶出车流,平稳地停在学校门口,升起的隔音玻璃后面,陶风澈沉默地闭着眼,面容肃穆,双唇紧抿。
他还不能很熟练地操控自己新生的信息素,一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终于将它调节在了一个既能清楚闻到,却又不至于让人感到刺鼻或是过分刻意的浓度范围内。
大功告成,陶风澈静坐十秒,见信息素终于趋于稳定,才施施然地下了车。
车外寒风凛冽,学生们步履匆匆,陶风澈不留痕迹地四下环视一圈,没能看见熟人。
……出师不利。
陶风澈眯起眼,紧了紧围巾,大步往教学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