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四是从底层爬上来,根本不懂官场的事儿,不离这么一吓唬,他马上信了,趁机吐苦水。
“牛子兄弟你不知道啊,咱们县的黄册攒造起来特别困难,别说愚兄我斗大字也不认得几个,就是上一任主簿,那还是科举出身的,他都整不好!”
“有那么复杂?”不离问。
赵四拍着桌子,脸上满是痛苦面具:
“复杂至极啊,咱县大小村也有200多个,各村的正管户和畸零户都统计不全啊。”
卿卿趁机插话:“赵大人,我一个女流之辈啥也不懂,就好奇问一句,啥叫正管户啥叫畸零户?”
“家有事产的,就跟你和牛子兄弟这样的,有房产,有地的,这就是正管户,鳏寡孤独不能应役的,这就是畸零户,这只是最基本的分类,再细分,还有军、民、匠、灶.....就这么点时间,我根本弄不过来啊!”
赵四说着都快点哭腔了,这黄册弄起来属实是费劲。
他本想学着上任主簿,糊弄了事,反正他们县是偏远小县,规模也不大,直属的泉州又跨海,州府一时半刻也查不到他头上,足够他混几年。
哪曾想刚上任,就赶上朝廷整治官场,被牛子兄弟这么一提点,赵四就觉得脑瓜子嗡嗡响,仿佛看到了自己一家老小被罢黜背着包袱成了流民的凄惨场景。
“我有个一举双得的法子,不知赵兄愿不愿意听于某一句?”
“牛子兄弟请讲!”
“以后叫我于族长就行,你我兄弟,在外也要避嫌。”
“咱这也没外人,牛子兄弟你快讲。”赵四催促。
通过张三兄弟的事件后,他越发觉得于族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看着比县令的那些个幕僚还要厉害,他现在手底下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有读书人愿意给他出谋划策,自然是愿意听。
“县令既然让你查张家兄弟,你就不好什么都不做,不如就趁着机会,对县令,你就说你要以攒造黄册的噱头,各村走访,实则你带人,各村统计户籍,200多个村,说是多,实则也不费力,只把各地里长叫来问话,有个把月,也弄出来了。”
“说是如此,可我这刚上任也走不开,各处都要打点应酬,哪有时间啊。”赵四也不是没想过不离说的,把各地的里长弄一起,挨个问一圈。
可是一想到那复杂的登记工作,脑壳就疼。
他只是个小小的九品官,手底下就那么三两个书吏可用,他自己又不通文墨,算账什么的一塌糊涂。
真要是让他弄,他能噶一下抽过去。
倒也不是没想过雇几个读过书的秀才来帮忙弄,可是朝廷给的经费有限,连县令大人请幕僚,都是自掏腰包,他一个刚上任的九品官哪儿能把钱花在这种“刀背”上。
有银子,当然是要花在钻营送礼上啊,这些日子迎来送往的,也少不了要银子。
不离和卿卿看到他这德行,心里同时浮现俩字:狗官!
不过这也刚好中了不离的下怀,亏得赵四是个狗官,他要是个清官,那颜梅儿和他于家十几口子的户籍,还真弄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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