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了仆人的声音:“老帅,周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
长沙副将朱南桂快步走入,一把跪下道:“大人,城外又有动静,疑似长毛在挖地道!”
“什么?”曾国藩一惊,想了一下,安排道:“朱副将,挖地道这种伎俩长毛已经好多年不用了,不过咱们可不能小视,你快带人‘听地’,然后破坏他们的地道,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由于深知太平军矿工们挖地道的厉害,所以清军也有专门的防范手段,就是“听地”,即在地下挖个洞,放进一口大缸,再找些听力过人的瞎子进去用耳朵听,以此判断太平军挖地道的方位,然后再采取防范。
朱南桂连连点头,但并没有马上离去,似乎还有难言之隐。
“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价人他也不是外人。”曾国藩道。
朱南桂这才开口道:“中堂大人,咱们长沙城内的粮食怕是不太够了……”
“怎么会这样?”曾国藩十分不解道,“恽大人不说城内的粮食可以支持一年半吗,咱们长毛这才围城一个多月就不够了?难道恽世临他骗了我们?”
“中堂大人您息怒,巡抚大人说得没错,如果长沙城以一万守军计数,再加上对百姓的供给,那么城内的粮仓支持一年半绝对没问题。”朱南桂顿了一下,不顾康福在一边连连瞪他,依然开口道,“可是中堂大人,现在长沙城内的守军达到了四万,最多的时候超过五万,这一天的粮耗……”
曾国藩心里顿时生出了怒气,朱南桂的话说得很隐晦,但他还是能感觉出这是对湘军的攻击,毕竟长沙城原先的配置只有一万镇守省城的绿营兵,他们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可现在曾的湘军全面收缩进城后,人数力压原先的绿营,不但如此还造成了城内的人口拥堵,所以长沙本地的官僚包括湖南巡抚恽世临还有各绿营将官都心怀不满。
曾国藩尽管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还是保持平静,问道:“那依朱副将之见,该如何解决啊?”
“长沙城不需要那么多守军,大人可派多余的兵力出击,常德、湘潭、衡阳等地都是屯资重地,若能收复则可有力支援长沙局势,即能增加我军军需,又能破坏长毛供给。否则一味固守长沙只能抱残守缺,消耗和削弱自己。”朱南桂不假思索道。
“冯逆已经控制了湘江,城外贼军主力装备精良又远在我守城湘军实力至上,衡阳、湘潭什么已经不是想收就能收得回来。贸然出击只能是让弟兄们去送死!”康福开口反驳道。
朱南桂听了十分不高兴,冷冷地道:“湘军近来所作所为十分不得人心,不但城内民众多有怨言,就是友军将士也都颇为不满。长沙战事进行到现在,只有让湘军出城打败冯逆才能重振军心民心。”
曾国藩听出了这是要赶他和湘军出长沙,他微笑着摆摆手,道:“朱副将,你的建议本堂接受,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先退下了。接下来如何用兵还需本堂和幕僚们仔细商议才能做出决断。”朱南桂无话可说,只得行礼告辞。
“太不像话了,这帮绿营兵痞,明显就是要排挤我们湘军弟兄,把咱们往火坑里推嘛!”康福愤愤地道,“老帅,事已至此,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做什么?”
“要么杀了恽世临,夺取全城绿营兵的指挥权;要么我们三万湘军弟兄一起杀出去,和冯逆贼军来场酣畅淋漓地决战!”康福义愤填膺地道。
“都不可,”曾国藩摆摆手道,“你自己刚刚都说了,长毛装备精良,加上水师照应,咱们湘军冲出去那就是死路一条。至于这巡抚恽世临,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长沙城内极有可能出现火并,甚至更糟的情况,所以你想都不要想。”
“那该怎么办?”康福激动地道,“长毛都开始挖地道攻城了,外有强敌,内有催逼,再这么下去咱们就是坐以待毙,老帅,您信天命可我康福从不信这玩意,我只相现实而不是心存侥幸!”
“这是气数不是侥幸,你应该冷静些价人……”曾国藩劝道。
可康福却丝毫不为所动,愤而起身,道:“老帅,我已想好了最佳对策!”他顿了一下道:“冯逆本人现在就在城南的妙高峰大营,我这就出城去将他刺死,这样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
“我不许你去,这太危险了!”曾国藩大声道,可康福已起身离去,犹如离弦地箭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