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自认见多识广,单纯热忱的年轻儿女们总是毫不怀疑对方的心,然而身为帝王,还是踩着几位皇子的尸骨血海上位的帝王,不可能单纯天真,只能说明他是真将皇后娘娘放在了心间,且毫无保留。
连山笑了笑,“好。”
见他应诺,李玄瑾站起身,但是刚站起身,身形忽然一趔趄,手按着桌沿才立稳,他定了定神,那股晕厥感消散开。
这时便听见连山道:“陛下有些不舒服?不妨草民给陛下把个脉?”
李玄瑾今日的确只感到头重脚轻,似乎受了寒,他迟疑了下,还是重新坐在圈椅上。若是回宫了让太医问诊,容易让阿婵和太皇太后知晓。
连山让药童取来自己的医药箱,他打开药箱,取出自己的脉枕,搁在李玄瑾的手腕下,手搭在李玄瑾的脉搏上,几个呼吸后,他稍稍一怔,再过了片刻,他看了看李玄瑾,李玄瑾瞥见连山这个表情,神色微拧,“有何不妥?”
连山收回手,“陛下这两日有些着凉,不过陛下身子骨好,倒也用不着吃药,先养上两日。”
那就是没病了,李玄瑾放下挽高的衣袖,这个时候,忽然又听道连山说:“不过陛下能否让草民看一看后背。”
李玄瑾动作一顿,倒是李玄瑾背后立着的清风急道:“连大夫,陛下怎么了?”
连山看着李玄瑾说,“也不一定有怎么。”
此时已入了秋,但初秋的这点冷对李玄瑾而言毫不在乎,他脱了上衣,过了片刻,听连山说了句陛下可以了他方才穿好衣裳,然后就见连山走到他的黑漆漆的药箱前,摸出了个鸡蛋大小的褐色陶制瓶子。他扭开瓶盖,露出里面褐色的凝胶。
“陛下闻闻这个东西,是什么味道?”他将圆瓶递给李玄瑾。
李玄瑾伸手接过,放在鼻间轻轻一嗅,“几分苦几分臭。”
见连山不说出个所以然,清风神色着急,“连大夫,陛下他到底怎么了?”
连山拿回褐色陶瓶,低头一闻,一股清冷的香气袭来,他深吸了口气,合上瓶盖,目光落在李玄瑾身上,“陛下好像中了一种蛊。”
第75章真相(五)连大夫又示意李玄瑾再伸……
连大夫又示意李玄瑾再伸出手腕,他凝神细索,过了许久,连大夫收回手说,“陛下,你应该中了一种叫合嗣蛊的蛊。”
蛊这种东西李玄瑾略有所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眉眼轻抬,尚能维持平静,他身后的清风急道,“连大夫,这是什么蛊?陛下又为何会中这种蛊。”
后者连山无法回答,他只能回答清风前面这个问题,“你不必太着急,这个蛊不会损伤寿命。”
清风脸色并未好转,因为对健康寿命无损,那肯定会影响别的东西。
连大夫看了看李玄瑾,他面色冷静,看不出里面的波动。
他解释道,“合嗣蛊难养难寻,通常用在后宅之中。”
“后宅?”李玄瑾不由得出声道。
连大夫点点头,“体内有合嗣蛊的男女,方能绵延子嗣。”
这么一说清风脸色就变了,这还叫不必太着急,若是寻不到另外一个中合嗣蛊的女人,他主子岂不是一生无后了。
“这蛊能解吗?”清风赶紧追问。
李玄瑾目光也落在连大夫身上。
连大夫叹了口气,“很难,合嗣蛊解药调配最少要一两年的时间,且不一定能成功。”
清风神色仓惶,他看向自家主子,李玄瑾眼眸低垂,神色冷静,过了片刻,便见李玄瑾侧眸,问身旁的连大夫,“朕中蛊多久了?”
“具体时日草民不知,但最少有三五个月。”
三五个月?他每隔一旬太医就会给他请平安脉,但他们依旧一无所察。
李玄瑾心绪翻涌,但语气平静,他再问道,“连大夫是怎么看出来的。”
连山说,“中此蛊者,脉象改变微乎其微,但后腰或者后颈会留下半颗米粒大小的红点。”
合嗣蛊难养,见过它的人少之又少。而难养之外,除了子嗣,它对身体影响微乎其微,不会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就算有一点微弱的不适,但也很容易以疲劳受寒忽略过去,那么常人根本不可能在意,既如此,就很难察觉了。
李玄瑾瞳孔轻轻一缩,他五指合拢成拳,“长出红点就是中了蛊?”
连山摇了摇头,“不是,正常人的皮肤偶尔也会长出红点。”
李玄瑾听了这话,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应该提口气,因为新婚之夜,他给累睡过去的阿婵沐浴,阿婵以前只是腰间有颗红痣,但现在后颈下两寸位置有一点红,那点红很小,颜色也浅,不过阿婵皮肤雪白,才稍微引人注意了些。
他当时还以为她不小心磕着碰着,后来发现是皮肤里蔓出来的,也没当回事,诚如连大夫所言,年岁渐长,以前平坦细腻的肌肤说不准会冒出颗小痣或暗点。
“那连大夫是如何确认的?”李玄瑾跟着问。
“红点只是一个作证。”连大夫指了指他放在桌子上的褐陶小圆盒,“这是草民手里的雪凝胶,不中此蛊的人闻来应该是清冽芬芳的味道。”
“所以,臣是从脉象,红点,雪凝胶三处断定陛下中了合嗣蛊。”
李玄瑾听罢,低下头来,头脑不停转动,连山的确没理由撒谎,他不可能编一个合嗣蛊出来骗他。他目光锁在褐陶小圆盒上,过了许久,他抬起头问连山,“朕是否能拜托连大夫一件事。”
合嗣蛊的用法很简单,溶于水中,但能不知不觉在他用的茶水汤羹中下此蛊者,定是令他信任之人,李玄瑾一回宫就让清玉好生调查,不得有丝毫错漏。
清玉立在李玄瑾跟前,听完他这番话,他脑袋里飞快掠过可能会在茶水里做手脚的人,然后思绪又转到为什么要给陛下下这种蛊,好处是什么?最后他忽然想到一个人,皇后娘娘。
思及此,他抬起头,却见李玄瑾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勤政殿,只留下一个墨色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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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婵下午去了慈安宫,刚回到凤鸣宫,走进殿内,就瞧见玄衣青年已经坐在了珠帘后方的交椅上,露出个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