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春在心中默念了一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才轻手轻脚上前,用烈酒仔细擦拭了肌肤之后,方将银针对准穴位仔细旋上去——程栩这具身子虽缺乏锻炼,却意外地不显松弛,反而十分紧致,倒是免于银针滑落的危险。
阮林春看着轻轻摇晃之后趋于平稳的针头,偶然瞥见程栩大腿处有一块醒目淤青,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因躺卧姿势不利于呼吸,程栩声音有些闷闷,“那日去长亭侯府中,不慎撞到柱上。”
阮林春一想也就明白,必是自己那天被周成辉为难,程栩急于出头,可人太多,他腿脚也不十分便利,结果就发生意外了。
难怪那日他的表情格外严肃,阮林春还以为他不惯到人多的地方,现在想想,分明是为了掩饰痛楚。
心中有如涓涓细流滑过,阮林春轻声叹道:“你这又是何必?”
程栩没说话,直到阮林春用棉花蘸了药油按摩于患处,他才轻呲一声,“我不喜欢别人欺负你。”
所以迫不及待想为她解忧么?
阮林春莞尔,“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然后就见程栩两眼湿漉漉地望着她,如同一只遭弃的小狗。
两人同时想起阮家亭中的那一吻,程栩并非不通世务,他当然知道,这种动作对女孩子而言也算“欺负”。
阮林春脸上微红,“我允许的话,就不叫欺负,不过,以后可不许再冒冒失失的,得问过我的意见才行。”
程栩点头,嗯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天天问你。”
阮林春:……
妈呀这人天然撩呀!要不要这么会?
饶是阮林春自诩有颗饱经风霜的强健心脏,此刻也不由得扑通扑通直跳——比起周成辉那些油腻情话,倒是程栩这样无意识的举动更叫她受不住。
阮林春下意识地揉了揉脸颊,结果手上疏忽,不知道按摩到哪个部位,但闻程栩闷哼一声,身子动了一下。
阮林春忙要给他检查,“怎么了?”
“没事。”程栩连连摆手,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
透过他脸上的潮红,阮林春总算反应过来,急忙缩回手,“是我不好,下次我会注意。”
外边值班的李管事原本正在打盹,冷不防听见这句,急忙破门而入,原以为施针出了意外,谁知就看到世子爷的手放在不可描述的地方,阮姑娘也是一脸娇羞。
原来如此……李管事不禁犯起了愁,要不要请夫人将婚期提前呢?不然,若真是生米煮成熟饭,阮姑娘总不能大着肚子过门吧?那就太糟糕了。
第27章.腊八无论如何,别让她嫁进平国公府是……
对于李管事的奇葩举动,两人都见怪不怪,视若无睹。
等李管事悄悄将那扇门掩上,阮林春才笑着摇头,“这位叔叔可真是个妙人。”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男的也这么八卦——但奇怪的是却不叫人讨厌,比起阮行止那种伪君子总好多了。
程栩有些不好意思,“李叔一向如此,论起来,他原是我一个远方表舅,不过武功底子不错,人也踏实,母亲才荐他来当管事,顺便照顾我。”
阮林春大概懂了,平国公府的空气太沉闷,程夫人怕儿子病中太过忧悒,才请了这么个人来调节氛围——不过,两个男人在一起,那是无论如何都热闹不起来。
难怪府里的人都这么喜欢她,不是阮林春自夸,论起妙语连珠哄人开心的本事,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程栩望着她笑,“嗯,我也这么想。”
他这样坦率,阮林春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掩饰着为程栩披上衣裳——只穿了上衣,按照舒筋活络的原理,下半身还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才对。
所以她倒不介意程栩裸睡,像他这样长久卧床的人,未免患褥疮,事实上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唯独一点不好,阮林春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了。
她从医箱里取出一个绢袋,里头塞得满满当当,是她上次答应程栩的松子糖、炸米果等各色小食。
程栩又惊又喜地接过,“你亲自做的?”
阮林春颔首,“我这人向来不食言。”
上次回去之后,她就托人买了麦芽糖浆、糯米粉、以及松子瓜子等各色坚果粒,趁着天气晴好,做成糖块晾干,因为怕放着生虫,还送了些给阮林芳当贺礼——所以阮林春偷吃起婚宴上的喜糖也心安理得,毕竟有一部分是她的手笔嘛!
程栩固然高兴阮林春肯遵守承诺,但同时却沉默下来,“你送了这么多糖,是不是会离开很久?”
真聪明,马上就是年关,阮林春还得陪崔氏到各处亲戚拜访——算是正式介绍她这个阮家的女儿。
到时候,三姑六婆齐聚,七嘴八舌,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阮林春想想便头疼,比起来,程栩已经是最好应付的了。她望着他笑,“就这样舍不得我?”
程栩涨红了脸,别过头去——又傲娇了。
阮林春本想摸一摸他的头,又觉得像哄孩子,只好改为帮他理理衣裳,莞尔道:“等这些零嘴吃完了,我会再给你送来。”
程栩支起耳朵听着,头上的呆毛动了动——那要是他加快进度呢?她会不会早些过来?
阮林春一眼看出他打的什么歪主意,板着脸道:“不许馋嘴。”
别说程栩有恙在身,即便他是个正常人,糖吃多了亦非好事——她可不想嫁个满嘴烂牙的老公。
想了想,又温柔地道:“或许用不了多久,如今两家恢复走动,过年时,大概母亲会和我一同过来,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程栩心念电转,两家大人聚在一起说话,那当然是商量成婚的事,这么一想,倒觉得日子也不怎么难熬了。
于是两眼放光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