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青摇头:“是荣妃想见她。两个人独自在殿中谈了一会儿,最多半刻工夫,柔妃就走了。”
半刻工夫。
皇后秀眉微锁,索性不再揣摩她们会谈什么事。――这样短的时间,不论是什么事,大概都谈崩了。
她将书放到一旁的榻桌上:“芷青,我近来时时在想,你说以眼下的情势,荣妃在皇上眼里可还有分量?”
“哪会还有分量呢?”芷青想着荣妃,轻嗤一声,“这些日子了,皇上都不去见她,也没有御前的人去过问。若不是太后娘娘有意护着,怕是早就一道旨意废了她的位份了。但娘娘也不必着急,待得宫正司那边将罪名坐实,把从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也都翻出来,早晚要治她的罪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皇后知她会错了意,轻松地笑了笑,“我不是怕皇上不治她罪。我是想问……若她……若她现在发现了些与眼前的案子不相干的事,端着一脸正气去禀给皇上,皇上可还会信一点?”
“娘娘怎的这样问……”芷青秀眉蹙起,认真思量了一会儿,又道,“或许还是会的吧……荣妃毕竟在宫里这么多年,执掌宫权的时候也长,知道不少事情。若她真提起点什么旧事,与眼前的案子不相干,便看起来也不是为自己脱罪,皇上或许听得进去。”
芷青说罢便问:“娘娘可是怕她手里有柔妃的把柄,反咬柔妃一口?”
“随便问问罢了。”皇后声音轻然。言毕便又拿起了书,继续读了下去。
顾清霜回到怀瑾宫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皇帝便来了,她靠在软枕上喝着小厨房新送来的鸡汤,听到他进门就问:“不好好坐月子,倒跑出去见荣妃?”
“臣妾当荣妃姐姐有要事,不敢不去。”顾清霜边说边将碗递给阿诗,向他颔了颔首算作见礼。
他坐到床边,锁着眉问她:“荣妃说什么了?”
“……荣妃说断不会放过臣妾,要与臣妾拼个鱼死网破。”她哑音而笑,说着就抱住他的胳膊,“臣妾不知她要干什么,但若是要见皇上,皇上来臣妾这里见她,好不好?”
“你操什么心。”他指尖一点她鼻尖,“朕自会处理得当,你好好歇着。可还有小半个月的月子要坐呢。”
“这事不一样嘛。”她声音放软,脸颊在他肩头蹭着,“臣妾怕她与皇上胡说些什么栽赃臣妾,想在旁边听一听,与她辩个所以然来。”
他扑哧笑出声:“辩什么辩,朕不信她就是,你还信不过朕了?”
是呀,信不过。
她眨眨眼:“臣妾自然信皇上,可也想求个清白干净。皇上就依了臣妾吧,莫让臣妾寝食难安。”
她这样绵软的声音,他总是受不住的。只得连声答应下来,承诺若荣妃要见他,他便到怀瑾宫来。
但荣妃真正求见的时候,顾清霜其实已出了月子了。
当时宫正司又从荣妃身边的宫人口中审出了些别的事情,比如盈兰之事。
浅溪招供说,荣妃往盈兰身边塞了人,借着盈兰对柔妃的旧恨,怂恿盈兰往她素日所用的冰中添了东西。
这等恶事竟也与她有关,皇帝自然恼火。于是在荣妃走进紫宸殿时,殿中的气氛已冷到了极致。顾清霜坐在皇帝身边淡看着她,她也回看一眼,接着并不见礼,就笑了声:“皇上都信了?”
皇帝情绪淡淡:“你有什么话说?”
“臣妾想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荣妃一字一顿。
顾清霜嗤笑一声:“荣妃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我无缘无故,何故这样害你。”
“你当真清白么?”荣妃的目光落回她面上,“催产药是我添的,盈兰是我收买的,可参汤里哪来的砒|霜?我不曾认过,浅溪也不曾认过。柔妃,你解释得清楚么?”
顾清霜微滞,倒没想到她会这样将事情拿出来说。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有了错处抵死不认只显得死鸭子嘴硬。但若认下一部分、留一部分,便反会让人觉得后者或许别有隐情。
况且,她在砒|霜一事上也确不干净。
压制住心虚,顾清霜气定神闲地启唇:“催产药与盈兰所添之物都未必要我的命,砒|霜入口却必死无疑。姐姐你不敢认这最重的一条,我原也可以理解,亦不打算追究到底,你怎能反来咬我一口?”
“休要强词夺理了。”荣妃面上浮起笑来,透着三分凛意,“我身边的浅溪会吐口,你身边的宫人也未必嘴巴就有多严。不如早早认下来,反正皇上宠你,也不会……”
“荣妃。”皇帝忽而开口。
荣妃噤声看向他,他也睇着她,眼中隐有几许厌恶:“不必这样栽赃柔妃。朕只问你――”
“那年除夕,皇次子突发急症,晴妃得了消息赶去救了他,后来却被指是她下毒一事,与你有关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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