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长生将儿子护到身后,上下打量晏危楼:“好!好!小小年纪已经入道,倒是本座看走眼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惊住了。晏危楼没有刻意外放气息,他们这些修为低下的人还真没看出来。
“你是本座弟子,与你师弟同出一脉。你我才是最亲近的。可不要一时冲动,被其他人利用了!”他目光从两位长老身上扫过,又落在晏危楼身上,“若是你现在退下,之后本座自会封你长老之位,门中藏宝任你挑选一件。”
“不好。”晏危楼摇了摇头,看了眼阴无病,“我一见门主冠冕穿在这种丑八怪身上,就感觉双眼不适,心情败坏。还是扒下来更好!”
一边说着,他已经上前一步,周身黑气似乎化作实质,宛如一条黑色匹练般被他抽出来,猛然向前抽去。
“啪!”
半空中发出一声爆响。
一具通体灿金、宛如铜浇铁铸的尸魁猛然从脚下钻出,挡在了阴长生面前,与那黑色的匹练碰撞在一起。
这是阴长生的本命尸魁。
方才他与晏危楼说话之际,已经埋伏好尸魁,准备暗中偷袭,哪知道还没有选好时机,晏危楼已经抢先出手了!
这一声爆响仿佛一个信号,整个大殿中顿时变得混乱起来,两边的人混战在一起。阴长生周身浩浩荡荡的阴气已然化作一股恐怖的龙卷风,在大殿中席卷而起,无数灯盏同时熄灭。
仿佛黑夜骤然降临。
第109章入局中(7)
在这浓郁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里,阴长生这老魔携带着滔天凶威,向晏危楼扑去。阴风化作怒啸长龙。
作为入道大宗师,两人的武道技艺早已脱离了凡俗的水平,进入了常人难以理解的领域。彼此互相碰撞间,惊人的武道意象随之显化。
铮!铮!铮!
但听三道飒然风声,又像是霹雳乍响,晏危楼一身道意升腾,身形不知何时凌跃于空,转瞬间弹出三道凌厉指风。
第一指,恢宏浩大,如日之初升。
灿灿金辉所过之处,万鬼悲嚎,那浩荡阴风如冰雪一样融化。
阴长生噔噔噔倒退数步,冷哼一声,枯瘦的爪子从袍袖中伸出,与那具本命尸魁一起,一左一右向晏危楼攻来。
一道虚幻狰狞的鬼影隐约从他身上升起,随着掌风咆哮而至。一股阴森、邪异、充斥着极度血腥味的道意四下弥漫,心志稍有不坚者,只觉眼前幻象重重,如坠无间地狱。
晏危楼目光清明,弹出第二指。
这一指,冰冷死寂,如月之陨坠。
灿灿金光转眼间化作成一片惨白月色,带着前所未有的空寂冰冷之意,与阴长生周身的阴冷气息碰撞在一起。
像是冰雪骤临大地,那狰狞咆哮的鬼影只坚持了不过三息,便仿佛被霜雪冻结,寸寸凝固,紧接着在下一次碰撞中化作飞灰。
晏危楼一旦占领上风,便毫不客气追击而上,姿态极其霸道。顿时漫天惨白月光充斥在殿中每一个角落。
咔嚓——
通体灿金、仿佛铜浇铁铸的本命尸魁,表面不知不觉裂开了道道缝隙,被其护在身后及时退走的阴长生只是受了轻伤,但脸色却阴沉至极。
作为曾经的半步天人,哪怕境界跌落,他也并未将这个多半是走了大运才得以入道的大弟子放在心上。他更多的心思一直在警惕不知为何不曾出手的两位入道境长老,就担心那两人趁着他们缠斗之际突然偷袭,让他猝不及防。
但现在事实是,两位入道境长老一动不动,单单只是“将玄”一人就占尽上风,短短时间便让他节节败退。
这让阴长生实在不能接受。
他突然催动起全身真元,用出了宗门圣典中损伤根基的最强禁术,顿时,阴长生枯瘦干瘪的身躯上,一条条青筋如蚯蚓般鼓起,炽热的血液在其中沸腾。
唰——
下一瞬,他周身爆出一蓬血雾,整个人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边上的本命尸魁沐浴在鲜血中,身上的裂缝转眼便恢复完好,金灿灿的光晕在身躯表面流淌,似乎变得更加坚硬了三分。
黑雾升腾,将一人一尸魁笼罩在其中,只听见黑雾中的阴长生发出一道痛苦嘶吼,随后,一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便成黑雾中扑出,向晏危楼冲去。
此时的阴长生已经大变模样。
他枯瘦干瘪的身躯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壮,一块块肌肉鼓起,像是寺庙中浇铸的佛像。而原本的双臂双手之外,又多出了炼尸般的双臂双手。他竟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将尸魁的身躯暂时缝合到了自己身上。
这也让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极其诡异阴冷,一双瞳孔变成了青白色。
“《天尸魔解之术》!”
有人发出了惊呼。
这是阴魁门三大圣典《天阴大法》中记载的一门秘术,据说只能施展一次,使用过后,非但修行者本人的根基会受到损伤,本命尸魁也多半要报废。
无论是“阴魁门”还是“尸魁”,本应取“傀儡”之“傀”,当年的玄阴老人却以“魁首”之“魁”来命名,正是突出了他的傲慢。只因他以为自己所创造出的炼尸、御尸之法,早已脱离了一般的傀儡之术,晋升为大道之技。
譬如《天尸魔解之术》这等居然可以直接让修行者与尸魁之间血肉互补的邪法,显然已不能用傀儡术来解释。
不人不鬼的怪物自半空中扑去,腿风如鞭,呼啸的阴风聚拢在他身周,天地间似乎多出了一团虚幻的修罗鬼影。
鬼影发出一声尖啸,顿时,周围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无差别的神魂攻击。除了两位初入入道境的长老能勉力支撑,其他人都不由捂住耳朵,身体无力歪倒在地,自七窍中流出血来。
此时的阴长生周身有种强绝的气势,像是一头暴怒的凶兽,双爪毫不客气地撕开了拦在路上的一名弟子,携带着令人心悸的魔威,向晏危楼而去。
晏危楼却已点出了第三指。
这一指点出,平平无奇,无声无息。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但就在下一瞬,仿佛极致的寂静中骤然升起无边的狂澜,伴随一声轰鸣,似有两轮虚幻日月自他指尖生出,随即轰然碰撞在一起。前一瞬还寂静无声的黑暗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与热。